第190章 李孟之爭
宗肆看了看他,道:「當年婧成曾遭山匪挾持,外祖母將這事壓了下來,三殿下應該略有耳聞。」
這聲外祖母,要是讓康陽聽見,恐怕要面露古怪了,想當年,他拒絕阿芙的親事,也是極徹底的。
誰又能想到,如今宗肆能這般自然的直接喊她外祖母。
孟淵微微頷首。
「當年李大人,與婧成都被綁了,後兩人一同逃了出來,也算有些交情。」宗肆道。
孟淵道:「四姑娘許給李秋生什麼好處?」
宗肆看著他,淡淡道:「並未。」
孟淵這才幾不可查的擰了下眉,據他所知,李秋生並非良善之輩,何況又是妥妥的孟澤黨,如何會平白無故就婧成?
宗肆口中的有些交情,讓他生出了些許不太好的預感來。
「我會抽時間去一趟李府,至於立儲之事,世子順其自然,不必參與。」孟淵道,「如今你我之間,不能有半分牽連。」
宗肆卻道:「我動三殿下身邊之人,也是情非得已。」敬文帝命他處置了孟淵親近之人,他若是手下留情,自然叫人起疑,雖隻是孟淵埋的明線,互相交個底,以免戰略誤判。
「父皇懷疑之人,我本也不會再用。眼下你隻管站孟澤便是。」孟淵這卻也是有自己的打算,隻要有宗肆這張牌在,即便暫時受挫,也會有轉機。
宗肆並未逗留,回了王府。
寧芙一見他,便打探氣孟淵的事情來。
宗肆掃了她一眼,尚未想好從何處同她說,寧芙卻是為了打探消息,主動起床替他更衣了。
他沒享受過這待遇,便站著任由她幫忙。
「三殿下可是十分擔心婧成?」寧芙替他脫下外衣,一邊問,她將外衣掛在了屏風之上。
「邀我相見,便是為了打聽婧成的蹤跡。」宗肆自然如實相告。
「婧成與我抱怨過,說他平日裡太波瀾不驚,對一切似乎都不在意,讓他吃吃醋,緊張緊張也好。」寧芙哼道,「那李大人,既俊美,又才華橫溢,又是舊識,也算得上個勁敵了。」
「嗯,李大人既俊美,又才華橫溢。」宗肆意味不明看著她道。
這就是又醋了。
誇別人,是半句也不行,都會被他揪著,怎麼上一世全然不見他如此。
這就是寧芙太主觀了,其實上一世也吃得醋不少,隻是有人是冷悶的性子,不表態,要是真不吃醋,也不至於她一提孟澤,就惜字如金。
可見人還是要學會表達,否則便是自己心中都嘔死了,對方還覺得你不在意呢,又怎麼可能回頭來哄你。
就如同上一世寧芙,後來可不會跟宗肆說好聽話,可眼下,卻是願意哄哄宗肆的,畢竟眼下兩人可是利益共同體了。
寧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道:「李大人再俊郎,又越不過世子去。」
宗肆低頭看她,示意她繼續。
「世子的優點,我卻也數不過來,往大了說,愛國愛家,對國忠心,也算得上愛護百姓,往小了說,知恩圖報,也不沾花惹草,嫁給世子的日子,如今還是輕鬆的。」寧芙一一舉列道。
宗肆還算滿意,環住她的腰,正要低頭親下去,寧芙就連忙道:「今日不來了,還疼著呢。」
他簡直像是餓狼,隻要一得空,就惦記那事,早上若是他醒的早,而自己又恰好也醒了,那就避免不了那事了。
晨間又是下人進進出出最頻繁之時,她越隱忍,他越來勁。
宗肆抱著她未動,道:「隻是抱抱你。」
「聖上如今想立六皇子,不過卻也沒有那般容易。」上一世,孟澤並未成功,若說敬文帝沒立太子的心思,自然不可能,上一世他亦是重病,雖不會立刻死,可心中不會不擔心皇儲。
隻能說明,被人給阻止了。
「在孟澤當上太子後動手,風險遠比此刻立儲在即要大,自然有人會在這時出手。」宗肆道,恐怕孟淵與孟澈,如今都有所準備了。
寧芙心中卻是有疑問的,既然上一世此時,宣王府全然站孟澤,那麼立儲之事,為何還是沒成功?
是何事,讓宗肆也未全力扶持孟澤?而宗肆又是向何人,或是何事妥協?
寧芙一時想不清楚,而此刻,也隻能暫且放下次事。
也不知婧成,如今如何了。她想。
……
李府。
一位長相普通的侍女,在府上逛累了後,就去了李秋生的書房。
婧成也是剛剛解了禁,她每日眼巴巴頭頭看著窗外,李秋生便替她弄來了一張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是極稀罕的物件,婧成也隻在孟淵那見過,市面上得的,都是寫粗製濫造之物,他大概是從王府得來的。
「李大人這府邸,很是氣派。」婧成說好話道。
「遠遠比不上公主府。」李秋生薄唇輕啟道。
婧成裝作沒聽見,道:「謝謝李大人讓我出來喘口氣。」
「也不是白放你出來的,如今我身邊缺人照顧,正好由你頂上。」李秋生道。
「我叫什麼?」婧成問。
李秋生掃她一眼,刻薄地道:「翠花。」
婧成:「……」
李秋生可是大才子,大燕的狀元郎,但凡用心一些,也不會取出這種名字。
「換一個。」婧成抗議道。
「尋常名字,人家才不會起疑。」李秋生回絕道。
「不行,換一個。」婧成認識一個叫翠花的,是雍州一位女君的僕從,心思歹毒,害了女君性命,她不要與她同名。
李秋生安靜了片刻,道:「那叫春盡好了。」
婧成不疑有他,春進就春進,比翠花強,也不好再糾結於名字,否則就顯得太難伺候了,是以並未再多言。
她就在李府,這般生活了下來,成了李秋生身邊的大姑娘,她也算不上忙碌,尋常的活,也就是給李秋生書房的花花草草澆澆水。
有人同她道:「這幾日,有人也探李府,是以府上戒備森嚴了些。」
婧成心跳飛快,她心中隱隱猜到了答案,直覺這是孟淵來找她了,肯定是他急著找自己。
「哦,可有抓到那賊人?」婧成裝作無意問道。
「那小賊,有些本事,神出鬼沒的,李大人都覺得有些棘手,不過卻也未聲張。」那管事同婧成關係好,道,「春盡姑娘也見最好是莫要亂走,小心遇上賊人。」
李秋生,自然是不敢聲張的,自己在他府上,何事他都得謹慎。
婧成也不想害了他,是以夜間都是安安靜靜的,並不刻意去找孟淵,何況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孟淵,她不敢冒險。
李秋生似乎意外,她這規規矩矩的舉動,匪夷所思道:「來府上的,你心知肚明,大概是來尋你的人。」
「我不想害了你。」婧成道,「我若在府上與他相認,你就不安全了,誰也保證不了,背後有沒有人在算計。」
李秋生看了她許久,卻是笑了笑,道:「還算你有良心。」
「我一直都有,你父親後來得罪我祖母,還是我去求情的呢。」婧成小聲得道,「我也就沒告訴你,我是公主府的女君,何況我也同你道過歉了。」
「你錯在將我當成庇護,還佔我便宜。」
「那時太冷了,不抱著你睡覺,我早就凍死了。」婧成急急道,她可不是為了佔便宜,她也不敢,當時李秋生就將她帶了出來,他明顯不是善良之人,她怎麼會做占他便宜,這麼得罪他之事。
李秋生不語,婧成敢那麼大膽,無非是仗著她有幾分姿色,她當時為了讓他帶她走,也有刻意撒嬌,展示女子與生俱來的誘惑人的本事。
儘管她自己,未必察覺此事。
幾日之後,孟澤來了一趟李府,一同前往的,還有三皇子孟淵。
孟淵自己,自然無法來李府,是以借了孟澤行方便,聽聞李秋生棋藝高超,孟淵在外人眼裡愛下棋,讓孟澤引薦引薦,再合理不過。
「我三哥聽聞李大人棋藝了得,便想來討教討教,這世上,可是難得有當他生出興趣之人。」孟澤爽朗笑道。
李秋生看向孟淵,男人平平淡淡,手上握著一支拐杖,不過容貌英俊,隻是人過於安靜了,以至於會讓人忽視他的容貌。
「李大人。」孟淵的聲音帶著沙啞與疏遠,可見骨子裡,是個冷漠的人。
「三殿下。」李秋生行禮道。
「今日可有機會,讓同我李大人討教一局棋。」孟淵道。
「三殿下看得起下官,下官自然奉陪。」李秋生道。
他迎著孟淵去了書房,隻是那棋盤,卻收著,李秋生本想喊其他人來擺盤,卻有人線含了一句:「春盡,趕緊來伺候!今日府上有貴客。」
李秋生抿起唇,他其實並不想喊婧成前來,隻是眼下,再換人,倒顯得刻意,怕連孟澤,也生出興趣。
孟淵確實第一反應,察覺到了不對。
春盡。
秋生,春盡。
春盡時,必能等來秋生。
「李大人。」忽聽一女子的聲音傳來,倒是不顯半分低落,反而帶著笑意。
她進來時,並未注意到孟淵,徑直超李秋生走去,眉飛色舞道:「李大人,分明說好今日讓我休假的。」
「別撒嬌。」李秋生乾咳了一聲,「有貴客。」
婧成心道,她什麼時候撒嬌了,怎麼他什麼時候都覺得她在撒嬌,這嗓子,隻是天生如此。
然後她偏頭,就對上了孟淵那雙平靜的眼睛。
今日有些不一樣。
那雙眼睛深處,醞釀著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