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家，溫頌才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沈明棠居然沒回來過年，但周時闊來了，守在周家老夫人身邊，難得聽話。

　　他們幾乎是踩著飯點到的，還沒坐下，管家就來招呼開飯了。

　　眾人移步餐廳落座，孟清婉肉眼可見地不悅。

　　「難得回來過個年，還踩著飯點到，不知道的以為你才是長輩！」

　　話裡的這個「你」指的是誰，顯而易見。

　　溫頌當做沒聽見，但周聿川聽不下去，神情淡淡地開口：「媽，是我時間沒安排好，您想罵什麼罵我算了。」

　　「聿川！」

　　孟清婉深吸一口氣，「你搞清楚，我才是你媽，你成天維護別人……」

　　「您話裡的別人，」

　　溫頌忽然笑了下，擡頭看過去，「是指我，還是指大嫂？」

　　若是指的她，那她太冤枉了。

　　若是沈明棠，那這番話，就不該當著她說，她沒有理由替別人承擔怒火。

　　孟清婉臉色僵了一下，咬了下牙齒，「聿川維護他大嫂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過是替淮安照看下明棠母子而已，你何必這麼小題大做？」

　　日夜提心弔膽，生怕周聿川把沈明棠娶進門的人是她。

　　現在為了周家的名聲，死不承認的也是她。

　　溫頌笑笑，「那他維護我，不是更理所應當了，您生什麼氣？」

　　「溫頌！」

　　孟清婉不是第一次知道她嘴皮子厲害，氣得夠嗆，「你如果……」

　　「行了！」

　　周老夫人冷了臉，看向孟清婉，「清婉，孩子們來遲點就來遲點，大過年的沒必要上綱上線。」

　　「知道了，媽。」

　　孟清婉心底裡是怵這個婆婆的，頓時偃旗息鼓了。

　　吃飯中途，周聿川的手機響起，他偏頭低聲和溫頌道：「你好好吃飯，我去接個電話。」

　　「嗯。」

　　溫頌眨了眨眼，弄不清楚他的用意。

　　以前，他不會連接通電話，都特意和她報備。

　　溫頌徒手剝著九節蝦，剛要蘸料，傭人過來上甜品時，撒了小半碗楊枝甘露到她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二少夫人，我手滑了一下。」

　　溫頌忙擺手，「沒事，我去處理一下就好了。」

　　她起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隻弄到了衣袖上，想著簡單洗一下就行。

　　經過後院時，聽見周聿川的聲音傳來：「確定能查到？」

　　「隻要能查到她的任何消息，不惜一切代價。」

　　溫頌不自覺停了下腳步，還沒來得及深想什麼，就和周聿川的視線對個正著。

　　他臉上劃過心虛，壓低聲音和電話那頭交代了句什麼，舉步朝她走來。

　　溫頌笑了下，「沈明棠丟了？」

　　「不是。」

　　周聿川搖頭。

　　剛才覃訣打電話來，說快查到當年收養小九的是景城哪家人了。

　　不過，他不知道該怎麼和溫頌說這件事。

　　溫頌想不到還有誰能讓他這麼大費周章，不過沒再說什麼，「我去下洗手間。」

　　芒果汁遠比她想的難洗。

　　她對著水龍頭搓洗了半天，也隻是顏色稍微淺了一點。

　　晚上還要去商家吃年夜飯，商家那位老太太看見了，又免不得陰陽怪氣她幾句。

　　溫頌正煩著，突然有人敲響了洗手間的門。

　　她關了水龍頭，一邊抽紙巾吸著衣袖上的水分，一邊去開門，就見周聿川面色溫潤地站在門外，手中是一套衣服。

　　溫頌意外，「你怎麼知道……」

　　周聿川笑了下，捏捏她的臉蛋，「你老公還沒瞎，看得見你衣服弄髒了，快換上吧。」

　　話落，將衣服遞到她手裡。

　　這句話，多少帶點調情的意味，周聿川從沒和她說過類似的話。

　　也從未自稱過是她老公。

　　溫頌有些不自在地關上門，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

　　溫頌換好衣服出去，剛要繞過隔斷屏風回餐桌，就聽見周聿川和孟清婉在爭執什麼。

　　孟清婉對著周聿川時，態度向來很好，「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年同意你和她結婚，她那樣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你，你離了，立馬就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不好嗎？」

　　「媽，出身不是她能決定的。」

　　周聿川語氣很冷，「我上次也已經和您說過了，除了她，我誰也不會娶。」

　　餐廳通往後院的方向，有一塊古色古香的屏風作為隔斷，他們的角度，看不見溫頌就站在旁邊。

　　孟清婉皺眉，「以前你一心護著沈明棠的時候，也沒見你向著過溫頌，現在是怎麼了？非她不可了？」

　　聞言，溫頌有些想笑。

　　過去周聿川對沈明棠的維護，還真是人人都看在眼裡。

　　沈明棠遠比她這個妻子，重要得多。

　　周聿川似沉默了一下，才沉聲開口：「對，非她不可了。沈明棠，以後也不會出現在周家了。」

　　他，可能喜歡上她了。

　　可能，早就喜歡上了。

　　周聿川第一次察覺到這件事，是那次在商場，看見她和江尋牧在一起吃飯。

　　心臟驟縮的感覺，很不是滋味。

　　他後來私下問岑野，岑野說他完了，他想左擁右抱了。

　　可是他自己知道，他沒有這樣想。

　　看見沈明棠和旁的男人在一起時，他並沒有那種感覺。

　　過去大哥和沈明棠成雙入對，他都沒有那麼難受過，他隻是想，希望大哥能好好待她。

　　可是溫頌呢……

　　無論江尋牧待她再好，周聿川都覺得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不遺餘力地啃食著他的心臟。

　　她對江尋牧笑一下，他都覺得刺眼。

　　孟清婉狠狠皺眉，「你確定，你自己想清楚了？」

　　周聿川：「很確定。」

　　從未如此確定過。

　　他隻是還沒想好，等找到小九了，怎麼給溫頌一個交代。

　　等想好了，他會和溫頌解釋清楚一切。

　　孟清婉氣得將一旁的紅酒杯猛地砸出去，「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

　　站在屏風後的溫頌，也有些愣神。

　　剛剛周聿川說的話，她聽清楚了……

　　隻是，來得有些晚了。

　　她向來，不喜歡走回頭路。

　　飯後，周時闊纏著周聿川陪他去後院玩球。

　　他們叔侄前腳剛出去，孟清婉後腳看向溫頌，命令道：「跟我上樓。」

　　溫頌垂了下眼睫，舉步跟著她上樓。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房門剛合上，孟清婉就開門見山地道：「你和聿川公開離婚的事，需要再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