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實在是難聽，難聽到有些刺耳。

　　佟霧卻全然不在意，輕輕往後靠在走廊牆壁上，紅唇微彎，「我以什麼身份問，可以讓霍醫生心甘情願回答我的問題，那我就以什麼身份問。」

　　言下之意，無所謂，隨他怎麼想。

　　他樂意怎麼想怎麼想。

　　霍讓冷眸盯著她，把問題重新拋回去：「你覺得什麼身份能讓我心甘情願？」

　　「那還是前女友好了。」

　　佟霧笑得漫不經心，眉眼很是動人，「畢竟，你一直不喜歡蔣青越，對吧？」

　　她和蔣青越，是別人口中的青梅竹馬，一條衚衕裡長大的，要是記性好點，怕是都能記得對方小時候光著屁股蛋的樣子。

　　從小學到大學，沒分開過。

　　她大學剛和霍讓談上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告訴蔣青越，蔣青越反手在女生宿舍樓下唱情歌和她表白了。

　　儘管佟霧立馬拒絕了，兩人也約定好了繼續做普通朋友。

　　霍讓卻過不去，他一直把蔣青越當眼中刺肉中釘，不允許佟霧和蔣青越私下來往。

　　這會兒，她不提還好，一提，霍讓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知道我不喜歡他，還和他來往？」

　　「霍四少，」

　　佟霧有些想笑，「我們早就分手了，需要我提醒你分手多少年了嗎？」

　　快六年了。

　　如果不是溫頌和商郁和好了一陣子，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霍讓冷笑，聲音如淬了冰渣，「需要我提醒你，你不是在我們分手後，才和蔣青越不清不楚的嗎……」

　　「啪——」

　　佟霧猛地一揚手，就一巴掌招呼到了他臉上。

　　而後，也不給他反應的時間，踩著高跟鞋氣憤不已地蹬蹬蹬朝電梯口走去。

　　一耳光，打得霍讓都有些懵了，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半邊臉，沒生氣，反而笑了。

　　還肯打他。

　　說明還是在意的。

　　霍讓也沒管當著不遠處的同事被打，有多丟面兒，當即就追了上去，在電梯口把人攔下了，「對了，溫頌怎麼突然不理商郁了？為了和周聿川復婚？」

　　他沒忘記好兄弟的事兒。

　　但是，佟霧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瞪了他一眼就道：「對對對，要復婚！你們滿意了？！」

　　她實在想不通，男人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

　　看見女生和異性來往一下，滿腦子就隻剩這點事了。

　　看見她探望一下蔣青越的母親，就是來看準婆婆的。看見溫頌和周聿川站在一起，就是要復婚了。

　　要這麼說，她每次開庭的時候都在換老公。

　　每次身邊都是不同的當事人。

　　等她進了電梯，霍讓還沒回過神來，想了好半天，還是給商郁發了兩條消息過去。

　　【小溫頌好像真要和周聿川復婚了】

　　【這是我被甩了一耳光換來的消息，請珍惜】

　　……

　　商郁看見的時候，頓時呼吸更加不暢了，抓起桌上的解壓球就扔了出去，哐當一聲砸到門上。

　　他極少有暴躁的時候，嚇得林知嵐敲門而入：「商總，出什麼事了？」

　　商郁伸手摸了摸自己還淤青的顴骨，交代道：「叫溫頌上來一趟，我要了解一下項目進度。」

　　「我叫？」

　　林知嵐怔了一下。

　　這麼公私分明？

　　商郁臉色不大好看：「不然我叫？」

　　「……」

　　得，吵架了。

　　林知嵐識趣地出去，給溫頌打電話，讓她上來一趟。

　　溫頌要掛斷電話時，林知嵐又補了一句：「你小心點，商總明顯情緒不太好。」

　　「好。」

　　溫頌點點頭，拿起反饋數據上樓。

　　站到總裁辦公室門口時，溫頌無聲地吸了一口氣，擡手敲門。

　　「進。」

　　門內，男人的聲音低沉冰冷。

　　溫頌微微垂眼，推門而入，走到他辦公桌前，把資料放到他手邊，嗓音平靜而溫涼：「這是試藥那邊剛反饋回來的數據，比我們預估的要好，再觀察一段時間，沒問題就能開始籌備上市事宜了。」

　　女孩妝容極淡，穿了件淺色真絲襯衣和黑色半身裙，裙擺及至小腿，工作氣息很足，就如同她現在的態度一樣。

　　巴掌大的小臉上，也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甚至沒有正眼瞧過他。

　　從內而外，都是一副已經和他撇清的架勢。

　　商鬱氣得不輕，語氣自然而然透著嘲弄：「你和周聿川說話，也這麼一闆一眼的？」

　　「……」

　　溫頌蹙了蹙眉心，下意識掀眸看了他一眼。

　　誰曾想，隻一眼，就愣了神。

　　他身手比周聿川好得多，昨晚那一架，不會有受傷的餘地才對，怎麼還挨了這麼重的一拳。

　　淤青的一團，在他這張完美無疵的臉上格外礙眼。

　　溫頌原想當作事不關己，可到底還是沒忍住：「周聿川打的？」

　　「對，他打我。」

　　商郁回答得很乾脆，好似就等著她問這句一般，「他打我，你還要和他復婚？」

　　要是賣慘可行，也不是不行。

　　面子哪兒有裡子重要。

　　話裡話外，一副告狀的語氣，溫頌有些頭疼，「我和不和他復婚，和你已經沒關係了。」

　　協議作廢了，他沒道理繼續管著她。

　　下一秒，商郁從抽屜掏出那張協議拍到桌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她，「你仔細看看，第2條寫的什麼。」

　　溫頌目光一瞥，看見協議上的「賣身協議」幾個大字後，都不用細看，就想起來第二條的內容了。

　　——不能和周聿川有任何親密接觸，普通接觸也要盡量避免。

　　溫頌皺眉，「這個不是作廢了？」

　　她記得，昨晚做之前，他是答應她了的。

　　「什麼時候作廢了？」

　　商郁淡淡地睇著她，問完，才狀似不經意地想起來：「哦，你說昨晚，昨晚你是提了，但我哪一句話答應了？」

　　「……」

　　耍上無賴了。

　　溫頌氣急攻心，「商郁，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我們這樣糾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沒意義？那要怎麼樣才有意義？」

　　商郁也惱了，起身幾個大步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單手撐在桌面上，俯身逼近她，。

　　「溫頌，當初求到我面前的人是你，自願簽下這張協議的是你。」

　　「口口聲聲說等我玩膩了再說的人也是你。」

　　男人撐在桌面上的手背青筋凸起，指關節隱隱泛白，一瞬不瞬盯著她的眼圈若有似無地泛著紅，「現在，你說甩了我，就想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