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看到這樣東西，面露意外之色。

　　「這個鑰匙扣……怎麼會在你那裡？」

　　陸鈞言遞給她的是用塑料珠編成小兔子形狀的鑰匙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江寧一怔，搔搔頭。

　　「所以這對鑰匙扣真的是你的？」

　　「嗯……」

　　看到陸鈞言點頭，江寧的眼神更加詫異。

　　這對鑰匙扣，準確說來是她撿到的。

　　當初在C國伊莎貝爾塔126層的雲巔之上餐廳裡，她不經意間看到陸鈞言離開後的餐桌上放著這樣一對鑰匙扣。

　　怎麼看怎麼廉價，像初中生會買的東西。

　　江寧不認為這對鑰匙扣是陸鈞言的。

　　可它又恰巧擺放在陸鈞言的餐桌上。

　　江寧好奇，把這對鑰匙扣拿起來，讓服務生用廣播問了一圈店裡的客人。

　　雲巔之上是極高規格的餐廳，不出江寧所料，店裡無一人認領。

　　於是她把這對無主的鑰匙扣掛在了自己的鑰匙上。

　　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江寧還蠻喜歡的。

　　「我以為它們丟了呢！」

　　「是丟了……被壓在集裝箱下面。」

　　聽到陸鈞言的解釋，江寧睜大雙眼。

　　「原來……你就是這麼找到我的？」

　　「嗯。」

　　陸鈞言再次點頭。

　　江寧用雙手捧著這個塑料珠小兔子鑰匙扣，內心百感交集。

　　「沒想到……竟然是你救了我。」

　　見江寧把全部的感激之情都傾注在這個鑰匙扣上，陸鈞言清了清嗓子：

　　「是我。」

　　江寧擡起眼簾，看向陸鈞言。

　　陸鈞言皺著眉，臉上有種功勞被搶的不快。

　　「救你的人……是我。」

　　「嗯，我知道。」

　　江寧輕垂眼簾，把手心裡的塑料珠小兔子鑰匙扣握緊。

　　她聽不少人說起，當時他們在工地裡找了好幾圈，但因為集裝箱擋住了廢棄配電室的水泥樓梯，所以所有人都誤以為那排集裝箱就是死胡同，沒法繼續往前走了。

　　不止一人勸過陸鈞言放棄。

　　但陸鈞言卻冒著瓢潑大雨繼續在工地裡找，彷彿找不到她誓不罷休。

　　如果沒有陸鈞言的這份執著……

　　如果不是陸鈞言認出掉落的鑰匙扣……

　　她不會得救。

　　江寧的內心泛起一陣惡寒。

　　被困在廢棄配電室時又冷又窒息的感覺令她後怕。

　　江寧擡起眼簾，與陸鈞言對視。

　　陸鈞言也在看著她。

　　那對漆黑如墨的眼睛，像塗了一層珠光，明亮深邃。

　　江寧無法說服自己陸鈞言對她沒有一絲情誼。

　　若真的沒有……

　　陸鈞言又為何奮不顧身地救她？

　　那次新越地產被裁員的人捅她一刀時是如此。

　　這次也是如此。

　　然而江寧吃過太多教訓，盲目自作多情，到頭來受傷的隻會是她自己。

　　見江寧與陸鈞言含情脈脈地對視，小張悄無聲息地躲進了隔壁陪護室。

　　然而陪護室隔音不好，病房裡什麼聲音他和護工都聽得見。

　　比如在江寧剛叫了聲陸鈞言的名字時，陸鈞言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第一次，陸鈞言把電話掛斷了。

　　然而對方又打了第二次。

　　陸鈞言這次把電話接起來。

　　「鈞言不好了！」

　　從聽筒裡傳出的喊聲宛如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江寧內心剛剛燃起的熱情。

　　「我媽出車禍了，是警察局那邊聯繫我的，鈞言，萬一我媽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吶！」

　　電話裡楚情雪的聲音都快急哭了。

　　江寧看到陸鈞言面露不快，卻還是安撫楚情雪：

　　「你先別著急，我馬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小張剛好從陪護室裡走出來。

　　陸鈞言在離開之前對江寧說了句：「你好好休養，我之後還會來看你。」

　　江寧沉默，塑料珠小兔子鑰匙扣把她的手心硌得生疼。

　　看樣子，她果然又自作多情了。

　　無論什麼時候，陸鈞言在乎的人都還是楚情雪。

　　夜幕下，陸鈞言坐進車裡，小張負責開車。

　　直到最後江寧都不知道，那個塑料珠小兔子鑰匙扣其實當時就被集裝箱壓壞了。

　　是陸鈞言把那些斷開的塑料珠一顆一顆地串聯起來，親手編成了原本的小兔子形狀。

　　小張一邊開車一邊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陸鈞言到底怎麼想的。

　　他想問，但以他的立場又不能問。

　　小張不曾有過初戀，所以他也無法理解陸鈞言——

　　初戀，真的那麼重要麼？

　　夜深人靜。

　　病房裡隻有江寧一人，護工在隔壁陪護室，已經睡著了，呼嚕聲吵得江寧睡不著。

　　江寧躺在病床上，手裡的手機屏幕一直亮著。

　　現在的陸鈞言在生死關頭還會救她……

　　但她想，很快，陸鈞言對她就該隻剩下恨了吧！

　　警察局裡，有陸鈞言坐鎮，對方家屬又拿到了巨額賠款，便不再找範雅麗的麻煩。

　　電話裡楚情雪說的出車禍聽起來更像是範雅麗被人撞了。

　　可實際上，是範雅麗開車撞了別人。

　　對方一開始不依不饒，警察也公事公辦。

　　楚情雪正好愁沒有借口找陸鈞言幫忙，這下子既幫到了範雅麗，也成全了她。

　　「哎呀鈞言，這次可多虧了有你。」

　　範雅麗滿臉堆笑，把楚情雪往陸鈞言的身邊推。

　　「情雪，鈞言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你可得好好謝謝鈞言……」

　　看到範雅麗沖自己使眼色，楚情雪心領神會。

　　「鈞言，我知道一家新開的會所，我請你去喝杯酒，你總不至於不賞臉吧？」

　　楚情雪甜膩膩地問道。

　　如果是從前，她根本不必說後面那句話。

　　但現在，她不確定陸鈞言會不會同意，所以多少給陸鈞言施加了點壓力，尤其是在她母親面前，她都這樣說了，陸鈞言總不至於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陸鈞言沉默的時間不算長，答了聲「好」。

　　楚情雪暗暗地在心裡竊喜。

　　陸鈞言開車，楚情雪坐在副駕上，兩人到了會所。

　　楚情雪已經打定主意了——

　　今晚她不會回家。

　　不會回自己家。

　　會所包廂裡，楚情雪一上來就點了兩組黑桃A。

　　陸鈞言微微皺眉。

　　「就我們兩個人……要喝這麼多？」

　　「你喝不喝我不管，但我要喝。」

　　楚情雪二話不說拿起一瓶黑桃A就往自己的嘴裡灌。

　　「你這是幹什麼？」

　　陸鈞言把酒搶下來，隻見楚情雪紅了眼眶，聲音伴著哽咽。

　　「鈞言，你真的不愛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