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朕信你
晚餘惦記著江連海的信,哪裡有閑心聽他胡扯,就讓紫蘇拿一錠銀子打發他走。
胡盡忠又一次得到打賞,心裡美滋滋,走路都一飄一飄的,恨不得把這錠銀子串起來掛在脖子上,逢人就炫耀一番。
前朝後宮,那麼多宮女太監,隻有他一個人被江美人打賞,這說明什麼?
說明大總管之位已經在向他招手,屬於他的時代馬上就要來臨了。
紫蘇看他捧著銀子像個大傻子一樣嘿嘿笑著走遠,皺眉疑惑道:「胡二總管很缺錢嗎,怎麼一錠銀子就把他高興成這樣?」
「誰知道他。」晚餘隨口應了一句,讓紫蘇守在外面,自個進了內室,關上門,把那封信拿出來看。
江連海是個很謹慎的人,信也寫的很謹慎。
他沒有過多地勸說晚餘,隻是叮囑晚餘一切遵照太後的指示行事,說太後的計劃他都知曉並且贊同,叫晚餘不要懷疑。
又說不管到什麼時候,他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同生死,共進退,為了家族的榮耀齊心協力。
晚餘面無表情地看完,心中隻覺得諷刺。
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把她扔在宮裡五年不聞不問,如今倒想起他們是一家人了。
她雖為江家女,卻從不曾享受過一天江家女兒該有的待遇,江家的榮耀,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他在寫下這段話的時候,可曾想過那個被他逼死的可憐女人?
他把她們母女二人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心裡,當真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晚餘想到阿娘,心裡像紮進了一根毒刺,碰一碰就是刺骨的疼。
而這根刺,不僅紮在她心裡,也紮在她和祁讓之間,永遠無法拔除。
她無法原諒江連海和江晚棠,同樣也無法原諒祁讓。
就連那遠在南崖禪院的祁望,也同樣不能原諒。
是他們這些人,共同將阿娘逼上了絕路。
晚餘握著信,許久許久,才壓下兇中恨意,在書桌前坐下,鋪紙研墨,給沈長安寫信。
她一點都不擔心沈長安看到她的信會當真,長安了解她,正如她了解長安一樣。
她知道長安不會反,長安自然也知道,她不會讓他成為亂臣賊子。
我心匪石,對於長安來說,不隻是兒女情愛,還是他一腔報國的熱忱。
晚餘寫好了信,靜靜地等著祁讓的到來。
她想,祁讓那樣多疑,肯定會親自來看看江連海的信,再看看她寫給沈長安的信有沒有什麼貓膩。
然而,一直等到天黑,祁讓也沒來,隻在晚膳時分,讓小福子給她送了一份點心,說是禦膳房新研製的玫瑰酥,他吃著覺得很好,就送過來給晚餘嘗嘗。
晚餘自個的晚膳也很豐盛,因此並不稀罕他送的點心,隻是看那點心做成了玫瑰花的樣式,甚是好看,就拈起正中間的一塊嘗了嘗。
誰知她一口咬下去,竟咬到一個捲起的字條,打開一看,上面規規整整地寫了三個字:朕信你。
晚餘愣住。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相信她寫給沈長安的信不會有不妥之處,所以不過來看了嗎?
還是說隨便她與太後如何接觸,他都相信她不會選錯方向?
他又怎麼知道,她會先吃中間這塊點心呢?
萬一她沒吃這塊,豈非一直都發現不了?
晚餘捏著字條,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小福子。
小福子見她吃出了字條,什麼也沒說,笑著向她行禮告退出去,回到乾清宮向祁讓復命。
祁讓聽說晚餘第一口就吃到了那張紙條,心情大好,又多吃了半碗飯。
他就知道,她肯定會先吃中間那塊。
孫良言在一旁看著他快要壓不住的嘴角,心說皇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堂堂一國之君,搞這種幼稚的小把戲,還把自個哄得挺高興。
高興成這樣,晚上睡覺隻怕都要在夢裡笑醒。
也是,皇上從小到大都過得風雨飄搖,如履薄冰,像這種小女兒家的閒情逸緻,他從來沒有體會過。
如今江山在握,又有了心愛的人,自然就免不了做出些奇奇怪怪的行為。
如此也算是彌補了年少時的缺憾吧!
隻可惜,江美人的心房至今對他關門閉戶,他想住進去,簡直難如登天。
別的不說,單說江美人阿娘的死,就是一把打不開的心鎖,江美人隻怕把鑰匙都吞了。
路漫漫其修遠兮,皇上的攻心之路,還長著呢!
當天晚上,祁讓歇在了乾清宮,誰的牌子也沒翻。
可惜後宮的娘娘們都不再相信他,明裡暗裡派人打探著,看他會不會又半夜三更往江美人房裡跑。
結果他還真的哪都沒去,安安生生一覺睡到五更天,然後起床去上早朝。
晚餘猜想,他此舉應該是為了麻痹太後,好讓太後以為他什麼都沒察覺。
吃過早飯,晚餘就去見了太後,把自己寫給沈長安的信給了她。
太後提心弔膽了一晚上,見祁讓沒有任何動靜,晚餘也如約而至,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來。
她當著晚餘的面把信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再疊起來收好,讓葉嬤嬤著人送出去給江連海,再讓江連海拿著信去找沈長安。
葉嬤嬤走後,她又問晚餘要江連海的信,說那封信晚餘留著太不安全,還是交給她處理比較好。
晚餘二話不說,掏出信還給了她。
太後接過來,仔細辨認,確定是江連海的筆跡,就當著晚餘的面把信燒了,說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晚餘看著自己花了半夜時間臨摹出來的信被燒成了灰燼,默默扯了扯唇角,贊了句「太後英明」。
太後燒完信,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去擷芳殿救晉王。
晚餘說:「謹慎起見,我還要先去問問晉王的意思,之前我見他的那幾回,他似乎對此事並不熱衷,萬一他不同意,咱們豈非白忙活一場?」
「不會的,他會同意的。」太後說,「你先見他一面,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也好,但不用擔心他不同意。」
晚餘說:「晉王未必願意信我,保險起見,太後不如親自寫封信給他,把你們的計劃與他詳細說明,他看到信,自然就相信我了。」
太後猶豫了一下:「這樣會不會太冒險,萬一你不小心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晚餘為了打消她的疑慮,半真半假道:「太後之前不是問我怎麼逃出去的嗎,皇上跟前的侍衛統領,其實是徐清盞的人,負責看守擷芳殿的侍衛都歸他管,這也是我為什麼回回都能順利見到晉王的原因。」
「真的嗎?」太後著實意外,「徐清盞的勢力已經滲透到皇上眼皮子底下了嗎?」
晚餘點頭:「是啊,不然我也逃不出去。」
太後疑慮頓消,當即聽從她的建議,給晉王寫了一封信。
晚餘拿到信,派小文子去和祁讓說了一聲,天黑之後,一個人出門去了擷芳殿。
她是怕太後不放心她,派人暗中監視她,所以才走這麼一趟。
反正祁望根本不在那裡,祁讓也用不著再假扮祁望,她一個人在那裡待一會兒就行。
誰知,當她走進擷芳殿時,卻意外地發現,那間屋子還像從前一樣亮著燈。
晚餘吃了一驚,正不知所措,門開了,祁讓穿著祁望的衣裳出現在門口,用祁望的語氣叫她:「晚餘,你來了?」
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