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不眠夜
半個時辰後,溫嘉月的發熱癥狀消退了一些。
沈弗寒卻沒有放鬆警惕,親自在床邊守著。
如意的差事也被他搶了去,不管是換巾帕還是擦汗,都是由他來做。
如意無所事事許久,有些惶恐。
侯爺表面上說不怪她,實際上不會要把她發賣了吧?
但她也沒膽子直接和侯爺搶活幹,於是小心翼翼地開口。
「侯爺,兩刻鐘前,皇上和長公主送了補品過來,您打算怎麼處理?」
沈弗寒漫不經心道:「先放著。」
他現在沒空去想李知瀾為何送補品,他又該如何答謝,隻想照顧溫嘉月。
如意抓耳撓腮片刻,又道:「侯爺,不如您先去用膳吧,奴婢可以照顧夫人。」
折騰許久,天都黑了,小廚房早已做好晚膳。
有丫鬟來問過一次,但侯爺沒應聲,她便讓丫鬟出去了。
如今快到戌時了,侯爺忙了一下午,也該餓了。
而且夫人隻是發熱而已,府醫和太醫都是一臉輕鬆的模樣,顯然不是大病。
但侯爺這個表現,卻像是夫人病重似的。
「我不吃了,」沈弗寒淡聲道,「讓小廚房溫著粥,等夫人醒了再喝。」
如意隻好應了聲是,出去傳話。
見溫嘉月額頭上又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沈弗寒拿帕子輕輕擦拭乾凈。
「昭昭……」
溫嘉月忽然呢喃了一聲昭昭的名字,沈弗寒頓了下,她這是做夢了?
「不要怕……」溫嘉月聲音痛苦,「娘親……保護你……」
說著說著,她竟落了淚,小聲抽噎。
沈弗寒幫她擦淚,低聲道:「我也會保護好昭昭的,還有你。」
「不要,不要傷害昭昭,」溫嘉月哽咽道,「讓她活著……我替她死好不好,求你……」
沈弗寒猛的攥緊了她的手,這個夢未免過於駭人了。
他在要不要叫醒她之間猶豫不決,溫嘉月似乎換了一個夢境。
「昭昭喜歡船……」她的唇角噙著一絲笑意,「去劃船……」
沈弗寒輕聲道:「好,劃船。」
她病了一場,過兩日去寺廟的事便要暫時擱置了。
正巧她曾說過想帶昭昭在湖裡劃船,若是她身子好了,正好可以在府裡劃船。
「好多蜻蜓……」
正沉思著,溫嘉月再次開口。
沈弗寒回過神,她這麼喜歡蜻蜓。
他將此事記下,打算明日便讓人去捉蜻蜓,全都放在湖邊。
溫嘉月又呢喃了許多意義不明的話,連不成句,沈弗寒聽不清,便繼續專心照顧她。
隻是……她的夢裡竟然沒有他。
沈弗寒低嘆一聲,沒再想下去。
深夜的梆子聲響了許久,溫嘉月幽幽轉醒。
她掀起微重的眼皮,還未看清眼前的事物,便察覺一隻手被人攥住。
「阿月,你醒了?」
稱呼分外陌生,語氣稍顯急迫,讓溫嘉月一時沒有察覺到是沈弗寒在說話。
她舉起空閑的那隻手,拿掉額頭上的巾帕,蹙眉揉了揉。
大概是往頭上潑的冷水有些多,她現在頭有些疼,總覺得分外沉重。
「頭痛?」沈弗寒眉宇緊鎖,揚聲道,「去請府醫!」
熟悉的聲音讓溫嘉月回神,這才看了沈弗寒一眼。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蒼老了一些,面如冠玉的臉上冒出青胡茬,眼裡也有不少紅皿絲,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溫嘉月打量著他,像是在看陌生人。
沈弗寒接觸到她的視線,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他並未多問,而是說道:「好一些了嗎?」
溫嘉月下意識點點頭,卻又趕緊搖頭。
她怎麼能說自己好了,還得繼續裝病呢。
沈弗寒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問:「更嚴重了嗎?」
他搭在她的脈搏上,脈象規律多了,不像剛開始那麼紊亂。
可她卻說自己沒好,沈弗寒便當是自己醫術不精,再次揚聲道:「去請太醫!」
他直接將太醫留下了,現在就在府中待著。
溫嘉月聞言,連忙說道:「不用,這點小病不用請太醫的。」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沈弗寒喚來如意,吩咐道:「去讓小廚房燉一碗雪梨湯,再把晚膳端過來。」
如意走了進來,見夫人醒了,侯爺也吩咐她做事了,連忙笑著應了聲是。
見沈弗寒不理會她的話,溫嘉月蹙眉道:「侯爺,別請太醫。」
第一次請太醫已經夠大張旗鼓的了,若是再來一次,她都不敢想李知瀾會氣成什麼樣。
「頭痛不是小事,」沈弗寒認真道,「聽我的便好,你安心養病。」
溫嘉月在心裡嘆了口氣,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但她不能說是自己做的。
如意和兩個丫鬟端來了雞湯和枸杞銀耳粥。
溫嘉月確實有些餓了,但是她剋制著,喝了兩口便說不喝了。
若是病好的這麼快,她還怎麼躲過兩日後的寺廟之行,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沈弗寒勸道:「再喝一些。」
病好了才有力氣進食,她吃這麼少,著實讓人擔憂。
溫嘉月搖搖頭:「我沒胃口,侯爺喝吧。」
她一眼都沒再多看,生怕自己忍不住。
見她如此抗拒,沈弗寒憂心更甚,真的隻是發熱嗎?
待錢老和太醫過來,沈弗寒將溫嘉月的癥狀和盤托出。
兩位郎中也不由得上了心,但把脈之後,兩人對了口徑,都有些匪夷所思道。
「夫人的病瞧著明明好了不少。」
溫嘉月堅持說道:「但是我還是有些頭疼,胃口也不好,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錢老沉吟片刻,問:「夫人發熱之前有沒有碰冷水?或者昨日有沒有淋雨?」
溫嘉月頓時有些心虛,強撐著開口:「今日我用冷水洗了臉。」
「若是隻有這個緣故,倒不至於,」太醫和錢老對視一眼,「倒像是用冷水潑過似的。」
溫嘉月有些頭大,真是神了。
她連忙裝頭疼,蹙眉道:「我不知道,我想睡了,睡一覺就好了。」
再查也查不出什麼了,沈弗寒便將兩位請了出去。
他摸摸她的頭:「睡吧,我陪你。」
但對他來說,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