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想得很清楚,也有自知之明,自己配不上小侯爺那樣的人。
她從未奢望過什麼,也沒想着用肚子裡孩子去脅迫他。
如今這樣也好,她會将心裡對他的那份感情永遠偷藏起來,等生了孩子,便遠遠的離開他們父子兩個……
阿鈴走到屋子裡,找出一隻蠟燭來點燃,回過頭才發現那伶仃的女子還在傻乎乎的站在門邊,像個沒人要的孩子一般,眼睛紅通通的,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默默哭泣。
阿鈴心疼道,“你怎麼了?
”
李晚珍吸了吸鼻子,“我沒事兒。
”
阿鈴将她扶到屋裡,走到床邊,“沒事兒就過來休息吧,我一會兒去小廚房打掃一下,給你煨點兒雞湯補一補身子,等明日再去問問管事兒的那邊,這蘅蕪苑是怎麼個章程。
”
總不能懷着小侯爺的種,還吃糠咽菜。
李晚珍點點頭,茫然的在床邊坐下,沒料到蘅蕪苑這般冷,她的披風落在榮華閣裡,也沒從國公府帶些東西過來,隻身一人,挺着個孕肚,不知所措。
好在還有阿鈴在這黑漆漆的夜裡陪着她。
她坐了一會兒實在害怕,摸索着走到小廚房,隐約見裡面散出一點兒模糊的燈光,懸着的心才緩緩落進心窩裡。
“姐姐,你叫什麼?
”
“你叫我阿鈴就好。
”
“阿鈴姐姐,你什麼時候會走?
”
李晚珍說話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人,根本不像從國公府出來的嫡女。
阿鈴見狀,笑道,“小侯爺派我來照顧你,我不走了,等你生了孩子再說。
”
李晚珍放下心,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便亮了抹光,有人陪着她就好,她很擔心自己會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偏院兒裡,沒個人說話。
阿鈴也沒想到自己還能照顧一個孕婦,既然如此,既來之則安之。
這肚子的孩子,可是長信侯府的長子長孫,要是照顧好了,她也不是全無好處。
是以第二日,她便去掌事的處詢問給李晚珍的份例與用度。
那掌事的頗看不上蘅蕪苑這位,不肯給補品。
下午,小侯爺剛從朝裡回來,她便聽說那掌事的被罰了一個月工錢扔到别處做事兒去了,心裡一陣暗爽。
傍晚,阿鈴看着走進蘅蕪苑裡的幾個丫頭婆子,又見她們手上端着各種補藥、昂貴的布料、還有各種首飾頭面,一時間又不确定小侯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大概,還是喜歡那孩子的吧。
畢竟别的男子,同小侯爺一樣年紀的,膝下孩子都好幾個了。
小侯爺身邊就隻有一個世子夫人伺候,嫁過來這麼多年,小侯爺外任做官,好不容易回東京,兩人也多年沒有動靜。
現在好了,再過四五個月,小侯爺的孩子也該出生了。
隻是到時,不知蘅蕪苑這位該怎麼辦,是留在府裡,還是如她所說,悄然離開,隻當沒生過這個孩子。
“阿鈴,我餓了……”
床榻間,剛剛睡醒的女子臉頰酡紅,跟醉了酒一般,看起來十分美味。
阿鈴忙進屋去,打起床帳,笑道,“姑娘起來看看,小侯爺讓人送了很多好吃的過來。
”
李晚珍意外道,“吃的?
”
阿鈴扶着她起身,“是啊,姑娘懷着身子呢,這府上沒人敢怠慢。
”
“嗯。
”
她明白,那都是因為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而非因為她自己。
李晚珍起身穿好外衣,懂事的走到桌旁,看着那堆積如山的補品首飾還是忍不住咋舌。
她雖是國公府二房嫡女,可父親去世後,宋氏掌家,她和母親的日子便過得緊巴巴的。
宋氏不喜她風頭蓋過李晚甯,這些年,她絕不會刻意打扮自己,穿的用的都是最樸素的,而今,這些送來的衣裙首飾,一個比一個好看,一個比一個精緻。
與她身上這套月白老舊的裙子相比,實在鮮豔太多。
除了娘親和哥哥,沒人會對她這麼好,這麼多東西一下送到她眼前,她又是惶恐又是欣喜。
“這些,都是小侯爺讓人送來的?
”
“是啊。
”阿鈴樂呵呵的。
她沒跟錯人,李晚珍長得又不醜,也許能得了小侯爺的歡心也未可知。
“我日後給姑娘好好打扮打扮,年紀輕輕的,不必總是穿得老氣橫秋的,其實姑娘的眉眼特别動人,尤其是姑娘的眼神,每每瞧着我時,我都受不住呢。
”
阿鈴極盡溢美之詞,聽說,懷孕的婦人若心情高興,生下來的孩子便特别好看。
李晚珍被阿鈴說得羞紅了臉,垂下眸子,撿起那黑漆紫檀木雕花木盤裡的一根碧玉桃花簪子,歡喜的彎了彎眼睛,“阿鈴,我喜歡這個。
”
“那我就給姑娘戴上。
”
“好。
”
碧玉桃花簪點綴着那烏黑如墨的精緻發髻,襯托得那張臉越發乖巧。
不遠處,蘅蕪苑門口立着一道修長身影。
有人恭敬的站在身後,踮起腳尖望了一眼那紅木軒窗,眼睛猛地一亮。
“小侯爺,珍姑娘當真選中了您親手挑選的那隻桃花簪!
”
宋雲峥沒說話,嘴角微抿,一抹淡淡的笑意溢出。
那小厮震驚極了,“小侯爺,你居然笑了!
”
宋雲峥瞬間沉下俊臉,轉身就走。
“哎,小侯爺,你不進去看看珍姑娘麼?
”
“不去。
”
“珍姑娘一個人住在這蘅蕪苑裡會不會害怕啊。
”
“她可不是一個人。
”
“也對,珍姑娘肚子裡還有一個呢,那可是小侯爺您的皿脈!
”
聽到這話,宋雲峥嘴角笑意更深了些。
選不中桃花簪又如何?
那桌上的哪一件不是他親自買的?
隻要是她拿在手裡,吃在嘴裡,用在身上的,都是他辛辛苦苦挑出來的。
……
最近的東京城,格外熱鬧,甚至東宮頒布消息,直接取消了宵禁。
太子殿下即将舉行冊封大典,老百姓們都翹首盼着這樁喜事兒。
聽聞固國長公主在太子回東宮那日,便一個人單槍匹馬前去西北助陣徐老将軍。
徐老将軍領兵從西北又去了一趟北境,與長公主聯手,北戎人這次是真的被打得落花流水,徹徹底底滾回他們的老家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冊封大典不日便要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