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讓你們離開,一個個的,都賴着不走!
現在想走?
晚了!
”
尋着那道清冷的女聲,就見沈南煙身着青色軟煙羅裙,從門内緩步而出,負手立在台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睨着衆人。
“本妃一向喜歡成人之美,不跪到天黑,一個都不許走!
”
“……”
她雖未施粉黛,頭發也隻是簡單用一根玉簪束着,卻美得不可方物,直叫人看得移不開眼。
有士兵突然揮舞馬鞭,狠狠砸在幾個男人背上,“放肆!
爾等膽敢直視王妃?
不要命了?
”
一個挨了幾鞭子的中年男人,倏地挺直脊背,十分惱火地吼道:
“你們不要太猖狂了!
就是當初皇上出行,途經豫州,也沒有說不讓百姓擡頭去看的道理!
”
“陵王妃身為女子,不安守本分,居于内院,整日抛頭露面,狐假虎威……小心我到禦前去告你們!
”
沈南煙在太師椅上落坐,神情淡漠,音色沉戾,“來人,去,把他的眼睛給本妃剜了,舌頭割了喂狗。
”
“你敢?
”
男人好面兒,又在廣平郡逞慣了威風,雖害怕,還是挺着兇脯,硬着頭皮叫嚣。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你區區一個王妃,光天化日下,當衆殘害百姓,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嗎?
”
“看什麼呢?
”
沈南煙瞥向不遠處一直盯着孟遲的雲拾,明顯有些不耐煩。
“都弄好了之後,找人替他寫份訴狀,連帶着他一起送去金陵,讓他去敲登聞鼓。
”
“是。
”
突然被點名,雲拾收回視線,沉聲應道。
“我看誰敢動我?
”中年男人邊說邊試圖後退,“皇上身邊的紅人,魏謙魏大人,那是我親叔叔……”
“他就是你親爹,今日也救不了你!
”
音落瞬間,雲拾手起刀落,瞬時,四下隻聞得中年男人從喉間溢出的連連慘叫聲,此番殺一儆百,無人再敢挑釁造次。
“全都給本妃跪下!
”
沈南煙瞬間黑臉,周身殺氣騰騰,音色愈發狠戾。
“本妃為所欲為慣了,既講道理,又不講情面……你們最好不要試探本妃的底線!
”
“……”
鬧事兒的百姓們已然被吓傻了,隻知道撲通撲通跪下,卻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豫州刺史郭斯辰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沒等馬車停穩就跳了下來,快步跑到沈南煙面前跪地叩首。
“下官參見陵王妃,陵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
沈南煙端着王妃的架子,垂眼睨着他,悠悠啟唇,“平身。
”
“謝娘娘!
”郭斯辰趕忙站起來,回頭呵斥衆人,“你說說你們,整日窩在家裡,朝廷的事,金陵城的事,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跑到這裡來鬧?
”
“本官告訴你們,不是每一個王妃都配得上一聲千歲,放眼整個大晟,細數曆朝曆代,也就隻有陵王妃一人!
”
“爾等見了王妃不知問安,還言行無狀,就不怕被治個以下犯上之罪?
”
聞言,衆人如夢初醒,學着郭刺史的樣子,重重叩首,“吾等參見陵王妃,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
掃了眼伏跪在地的衆人,沈南煙對旁邊人道,“給郭刺史賜坐。
”
郭斯辰躬身行禮,“謝陵王妃!
”
見他遲遲不敢坐下,沈南煙旁若無人地開口,“郭刺史來得正好,本妃恰巧有事要同你商量。
”
郭斯辰瞥着陵王妃的臉色,忐忑地在台階下的椅子上坐好。
“娘娘說笑了,有事您吩咐下官一聲就好。
”
“話不能這麼說!
”沈南煙勾唇,“畢竟本妃隻是一個婦道人家,凡事還得您這個一州刺史來定奪。
”
“娘娘……”
郭斯辰坐立難安,剛想起身,對上沈南煙不滿的眼神,又暗暗坐了回去。
他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周圍胡同裡越聚越多的百姓,再看看整條街一眼望不到頭的,魁梧威猛的兵士們,郭斯辰大概明白了些什麼。
陵王妃聰慧,能謀善斷,想必早就有了主意,隻是嫌麻煩,想借他之手,堵住悠悠衆口而已!
陵王夫婦來到豫州不過短短兩月,就已經将他十幾年來都沒做成的事,盡數解決得幹淨利落……
别說暫時當個傀儡了,隻要能徹底清除豫州匪患,就是讓他背鍋,讓他搭上他這條命都行!
正了正身子,郭斯辰正色道,“王妃請講。
”
見他如此反應,沈南煙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王爺此次出行,走得匆忙,也沒說何時能回來……”
“眼下城内兵力空虛,本妃想着,保衛家園,人人有責……讓百姓們都參與到剿匪一事中,還怕沒有安生日子過嗎?
”
“哦?
”郭斯辰故作深沉,“敢問王妃,可是有什麼建議?
”
“依本妃所見,不如以十戶為一個單位,每戶派出一人,組成衛隊,每四個時辰進行一次輪換,不分晝夜,每日巡城。
”
郭斯辰眉頭微皺,略加思索後,沉吟道,“下官覺得,王妃這個主意甚好!
”
“隻是就怕百姓們心不甘,情不願,不盡心盡力,回頭再鬧出什麼亂子……”
“他們敢?
”沈南煙冷眼掃視衆人,語氣驟冷。
“若是有土匪在廣平郡内出沒,不管他做沒做惡,但凡被本妃的人t抓到了,皆誅九族,玩忽職守的衛隊,全家一起落罪!
”
聞言,百姓嘩然,有不滿之聲,偶爾落入沈南煙耳中。
不多時,沈南煙又道,“當然了,有罰就得有賞……凡是成功抓捕土匪的,本妃出銀子,十戶人家,各賞白銀十兩。
”
“凡是有提供土匪線索的,隻要本妃核實無誤,也賞十兩白銀,并且,其親人可免受連坐之罪。
”
此言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郭斯辰心中樂開了花,可面上卻擺出一副憂愁之色。
“回娘娘的話,這主意着實不錯,隻是下官一無經驗,二無人手,隻怕……”
“這好說!
”沈南煙漾笑,“孟遲?
”
“屬下在。
”
一個身形健碩的年輕男人登時上前,半跪抱拳。
“此事交由你來負責,定要好好輔佐刺史大人。
”
“是,屬下領命。
”
“……”
瞧着抱夏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個叫孟遲的男人,雲拾眉頭緊皺,“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