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急躁了一晚上的鳳淩玖終于安分了下來，他在鳳淩天對面坐定，神情仍舊緊繃。

　　“三哥，這個天下你還要麼？
”鳳淩玖坐了一會兒，終于直白的問出口。

　　“自然。
”鳳淩天并不否定。

　　“好。
”鳳淩玖就像得到一個承諾一般，懸着的心也終于放了下去，也沒再打招呼，他轉身就開門走了出去。
初冬的風刮在臉上，讓人生疼，可這一瞬，鳳淩玖的所有感官好似都封閉了一般，就那樣直晃晃的走着，好像前路沒有盡頭。

　　……

　　第二日一大早，長安街上剛開始熱鬧的時候，一聲聲的叫喊就将九公主為示清白自盡的消息傳了出去，衆人先是一驚，可随即就有人懷疑道，這九公主自盡說不定是個幌子，隻是為了唬人，說不定這又是皇家做出的什麼遮掩。
隻是，很快官方的訃告就出來了，而一些從宮中流傳出來的小道消息也的确證明，九公主是真的已經去了。

　　一時之間，九公主為證明清白而自盡的消息就這樣傳遍了整個京城。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素剛剛從虎子手裡接過籃子來。
虎子将菜籃子遞給秦素，這才将今天在外面聽到的消息竟給秦素聽。

　　“為了證明清白，自盡？
”秦素反複的說着這句話，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詭異的地方。

　　“姐姐，大街上都是這樣說的啊。
”虎子歪着頭，好像是怕秦素不相信，很認真的在證明，大街上的人都是這樣傳的。

　　“虎子，我沒有不相信，隻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詭異。
”秦素知道這少年又多想了，于是安撫的朝他笑了笑。

　　看到那美麗的笑顔，虎子臉帶微紅的低下了頭。
可這頭剛低下去，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就波及了過來。

　　“王爺。
”虎子對于鳳淩天這個人向來避之不及，因為他總覺得鳳淩天的眼光有些針對自己，帶着莫名的敵意。

　　“貴伯，本王不是說過，這院子裡不能再進外人麼？
”貴伯剛進院子就聽見鳳淩天冷冰冰的來了這麼一句，他轉頭看了眼有些無措的虎子，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秦素，心中突然來了主意，面上裝作有些為難的道：“主子，王妃每日所需的新鮮蔬菜向來都是虎子幫忙采購的，若是撤了，怕是王妃……”說到最後，這問題就很是及時的抛到了秦素的身上。

　　秦素心想，自己和月娘聯系可是一直靠着虎子打掩護呢，若是虎子被鳳淩天撤了，她可要重新布置了，于是她開口道：“王爺，貴伯所言不假。
”

　　鳳淩天聽罷，眼神又在虎子身上打量了許久，那種強烈的壓迫感讓這個十三歲的少年以為，自己好像是直愣愣的躺在菜闆上被人魚肉。

　　小寶正靠在秦素的腿邊，見虎子舅舅臉色有些發白的說不出話來，小短腿兒一邁，蹭蹭蹭的跑上前，一把抓住了鳳淩天的腿，仰着頭，瞪着大眼睛很是機靈的道：“爹爹不是也愛吃娘親做的菜麼？
娘親說過，一定要吃新鮮的菜，唔，小寶也喜歡吃。
”小家夥兒鼓着腮，小腦袋搖晃着，說完突然又轉回頭，大眼睛盯着秦素，糯糯的道：“娘親，今天中午做麻辣小排好不好？
小寶愛吃。
”

　　“不行。
”秦素将身邊的菜籃子挪到身後，就知道這小不點又看到了裡面的新鮮排骨，她毫不心軟的拒絕道：“你忘記上次吃完嗓子不舒服了？
”

　　小寶一聽，頓時覺得到嘴邊的肉肉要飛了，他抱着風淩天的腿，嘤嘤嘤的蹭着。

　　“做吧，本王也愛吃。
”某道低沉的聲音響起，秦素一點也不避諱的白了眼那男人，很是直快的道：“那王爺可記得要交夥食費。
”這些天鳳淩天可沒少蹭吃的。

　　“噢噢！
”小寶聽到又能吃肉了，很是開心的抱住的風淩天的腿嗷嗷叫着。

　　鳳淩天看着腿邊的小家夥兒，嘴角微微彎了彎。

　　“你下去吧。
”貴伯見氣氛緩和，立馬朝虎子招了招手，讓他退下，虎子回眸又看了那一家三口幾眼，終究有些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主子，宮裡面又來話了，說那位很早就去了宮中，正要皇上給個交代呢！
”貴伯指了指外面的院子，那正是南琉風住的地方。

　　“我有事進宮，中午回來吃飯。
”鳳淩天說完看了看腳邊的小不點，又擡頭，沒什麼表情的朝秦素交代道：“辣椒可以少放，我不喜歡吃饅頭，換成米飯。
貴伯，備馬。
”一氣呵成的說完，差點将秦素給氣死。

　　“王爺這樣很有魅力啊。
”十七冷不丁的從背後冒出來，悠悠的來了句，秦素下意識的就哼哼了一聲，十分不滿的模樣。

　　“主子你不這麼認為麼？
你不覺得咱們王爺可比八爺那種磨磨唧唧的爺們兒多了？
”十七向來對鳳淩玖那種書生模樣嗤之以鼻。

　　“你要是瞧仔細了，說不定八爺比鳳淩天更有看頭。
”秦素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

　　“主子你這是什麼品味？
”十七啧啧了兩聲一邊搖頭，一邊上前将愣愣的站在原地的小寶抱了起來道：“走，咱們練武去。
”小寶撲騰着腿兒，可奈何十七一點也不松手。

　　秦素見衆人都走了，這才拎着菜進了屋，将房門自然的關上，她從籃子底下摸到了一個信封。
抽出信紙，果然是月娘的筆迹。
裡面交代，客棧這些日子改革相當成功，住宿方面實行的會員制受到了不少過路商人的青睐，而客棧新推出的菜色也都相當有回頭客，而且，自從杜絕了兄弟們的偷盜行為以後，客棧的名聲已經漸漸的往好的方向發展，信封裡面附帶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說是盈餘。

　　素手握筆，速度極快的寫下了一張方子，又将手邊的銀票收到了首飾盒裡。
秦素看着裡面存的錢，總算是覺得快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宮中，禦書房，

　　鳳淩頃三兄弟以及南琉風都站在裡面，鳳家三兄弟此時一緻的保持沉默，隻有南琉風一臉悲痛欲絕的追問鳳衍：“皇上，九兒為什麼要自盡啊？
原本該是豆蔻年歲的少女怎麼就舍我而去了呢！
”

　　鳳衍擡頭看了眼浮誇的南琉風，拍拍桌子，聲音很是嚴肅的道：“琉風，朕且問你，你那天怎麼會那麼巧在街上碰見九兒，若不是當日之事，九二也不會想不開。
”

　　南琉風擡頭，那雙桃花眼潋滟至極，此時卻閃動着無辜的光芒，他回道：“皇上，我還納悶九兒怎麼會出現在街上呢？
我進宮您說九兒不便出宮，可她竟然活蹦亂跳的在街上蹦跶，我怎麼會知道，那裡有人在傳九兒同三殿下的事情啊？
”

　　“世子的嘴皮子果真是利索的很哪！
”鳳淩天在旁邊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三殿下知道九兒去世都不傷心的麼？
”南琉風湊到鳳淩天的面前，瞪大眼睛問道。

　　“世子聽到九兒去世應該很開心吧？
”鳳淩天并未回答，反而反問道，那雙墨黑的眸子似有意又似無意的盯着南琉風看了幾眼。

　　南琉風皺眉，語氣很是不滿的回道：“三殿下這是何意？
”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鳳淩天收回目光，不作他語。

　　“皇上，九兒去了，琉風要拿什麼跟我父王交代，跟南明的百姓交代？
”南琉風貌似頹廢的歎了口氣，朝鳳衍發問。

　　“這件事朕會給你答複，但是要先過了九兒這件事，畢竟，她的屍骨未寒就着急給你張羅，畢竟是不妥。
”鳳衍對于南琉風的态度有些敷衍，南琉風将鳳衍的表現收入眼中，也适可而止的停了下來。

　　從禦書房走出去的時候，鳳衍朝鳳淩天看了眼。

　　……、

　　東宮，

　　珠兒扯過蘇淺淺的手，在她手上劃拉道：“小姐，九公主死了。
”

　　蘇淺淺意識到掌心的字，驚得突然擡頭，朝珠兒看去。

　　“是真的，小姐，你看，九公主得到報應了。
”珠兒見蘇淺淺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

　　嗚嗚嗚，蘇淺淺發不出聲，眼睛裡卻激動的沒出了淚水。
她緊緊的抓着珠兒的手，開心的又哭又笑。

　　“喲，側妃這是得了什麼好消息？
”主仆兩人專注于九公主死去的消息，根本沒察覺到那白色的身影就跟幽靈一樣已經到了跟前。

　　“太子？
”珠兒吓得竟一屁股跌坐在那裡。

　　“怎麼喚我太子？
”鳳淩頃手一伸，頓時将珠兒順着力道扯進了懷裡。
珠兒被這一幕驚吓的回不過神來，而蘇淺淺已經目瞪口呆的看着兩個人。

　　“我更想從這張嘴裡聽到更甜蜜的呼喚。
”鳳淩頃當着蘇淺淺的面擒住珠兒的下巴，手指在她的紅唇上摩挲着。

　　“側妃的眼睛為何要瞪這麼大，都不美了！
”鳳淩頃攬着渾身僵硬的珠兒低頭看向蘇淺淺，不過很短的一段時間，這個女人已經開始“珠黃”，靈氣和生氣全都被磨盡了，那雙不再透亮的眸子看的鳳淩頃很是舒暢。

　　“愛妃，你是不是覺得現在很是絕望？
”鳳淩頃歪着嘴邪笑：“我此生最愛的看的，就是這種絕望的表情。
”

　　說完這話，鳳淩頃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珠兒的身上，他緊緊的抱住珠兒的纖腰，語氣很是誘惑的道：“珠兒，今晚由你來侍寝好不好？
”

　　“珠兒不敢。
”珠兒從未這般近距離的接近過鳳淩頃，此時被鳳淩頃這樣直勾勾的看着，且還被問出那樣的問題，珠兒很是直接的表達自己的拒絕。

　　“是不敢還是不願啊？
”女子光滑的下巴在鳳淩頃的摩挲中愈發的顫抖，鳳淩頃抵着她，兩人的距離極其的暧昧。

　　“珠兒不配，太子莫再玩笑。
”珠兒以前曾經起過這種心思，可當自家小姐嫁給了太子之後，她那種做小的念頭就再也沒有了，太子這種人，是魔鬼，沾染不得的。

　　“嗯，是不配呢！
”鳳淩頃冷哼了一聲，一甩胳膊就将珠兒甩到了外殿上，然後蘇淺淺一臉驚恐的看着那個男人下令，幾個粗壯的漢子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目标直指珠兒。

　　“嗚嗚嗚。
”蘇淺淺已經想到了這裡面會發生什麼事情，她爬着上前，伸手抓住了鳳淩頃的袍子。

　　鳳淩頃不着痕迹的一退，拍了拍身上的白色錦袍，好像剛才抱着珠兒髒了他的衣服一樣。
他聽後身後已經起的動靜，朝蘇淺淺笑着道：“愛妃，你可要安安靜靜的啊，否則，我也将你扔上去。
”說完，白色的衣袍翩飛，人已經消失在大殿之中，此時一殿之隔，夾雜着中間的珠簾，蘇淺淺無力的看着大聲呼救的珠兒已經那些漢子們的聲音，一股氣皿沖上心頭，她噗的一口皿就吐了出來，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淺淺睜開眼，大殿裡沒有一絲光亮，她蓦地回頭，就見身邊坐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蘇淺淺嗚嗚出聲，那人影仿佛石雕一般，靜止了許久終于動了動嘴皮，說出口的聲音沙啞至極：“小姐，珠兒要走了。
”

　　“不要。
”蘇淺淺在内心呐喊，看着珠兒這般模樣，她身子一軟，眼角的淚不斷的往外流。

　　珠兒就說了這樣一句話，就起身，慢吞吞的隐入了黑暗之中，不久就聽到了宮門打開的沉悶聲。

　　次日清晨，東宮的荷花池中打撈出一人，卻無一人驚訝，仿佛那并不是一條生命，而是一朵被霜打殘的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