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周芸芸驚呆了。
待略有些緩過神來後,她才擡眼看了看孟謹元,發現後者比他更懵。
也是,周芸芸好歹兩世為人了,也曾近距離接觸過孕婦,尤其這輩子更是有一堆的嫂子,其中還有生雙胞胎的。
因此,驚訝歸驚訝,在短暫的呆滞後,倒也坦然接受了。
唯有一點。
“阿奶,要不你再幫我去尋個奶娘?
”
旁的事兒周芸芸還真沒放在心上,她知曉自個兒肚子略有些大,先前隻以為是吃得太多了,如今被周家阿奶提醒以後也僅僅是覺得懷了雙胎,想着先前二山子媳婦兒也平安生産了,倒也沒有太大擔憂。
她想着,自個兒打小身子骨就很結實,就算活兒幹得不如幾個嫂子多,可她包括原主在内,都整日裡上蹿下跳的,光是村子後頭的大青山就不止去過百來回了。
即便成親後她懶散了許多,可到底每日裡都有保持适量的運動,還有就是時常去後罩房下廚做吃食。
如此這般,興許生産的時候會艱難,卻也不至于發生難産的事情,畢竟她又不是那等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貴千金小姐。
不過,周家阿奶有句話說的沒錯,隻要她生了兩個以上的娃兒,她絕對喂不過來。
“奶娘你個頭啊!
你這會兒該找的是大夫!
大夫!
!
”周家阿奶毫不猶豫的噴了周芸芸一臉,回頭就沖着跟前的小丫鬟吼道,“還傻愣着幹啥?
趕緊去請大夫啊!
倒是先來瞅瞅胎位正不正,旁的事兒以後再說!
!
”
小丫鬟被吓得幾乎魂飛魄散,整個人就如同裝了彈簧一般,瞬間彈了出去,眨眼就沒了人影。
再看旁人,也都一臉心有戚戚然的瞅着周家阿奶,沒人敢吭一聲。
周家阿奶運氣,再運氣,最終氣沉丹田一聲怒吼:“得了,讓傻兒子哪兒涼快待哪兒去。
從今個兒起到好乖乖臨盆,我哪兒也不去就擱這兒待着!
!
”
那自然是最好的。
孟謹元長出一口氣,這要是擱在旁人家裡,多半都不會歡迎媳婦兒娘家人在自家長住。
可凡事皆有例外,誰叫孟家沒有長輩呢?
他原就是獨子,且孟家人口一直不興旺,他才是從未接觸過孕婦的人。
先前倒還罷了,畢竟周芸芸能吃能喝,瞧着臉色也極好,如今聽周家阿奶這麼一說,他心裡慌得跟什麼似的,反正比去考會試要緊張多了。
幸好有周家阿奶在,這位可比誰都靠譜。
就是祁家大少爺該哭唧唧了。
不過,對于周家阿奶來說,沒有人比她的好乖乖更重要了,别說哭唧唧了,就算今個兒祁家大少爺一哭二鬧三上吊,估計她都不帶眨眼的。
兩刻鐘後,大夫來了。
這大夫是從街面上的回春堂請的,雖不是什麼名醫,醫術卻不賴,尤其擅長婦人懷孕、産後調養一事。
饒是如此,在看到周芸芸那碩大的肚子後,老大夫還是被唬了一大跳,又一番仔細診斷後,當下斷言所懷之胎至少有仨。
三胞胎……
周芸芸開始犯愁了,她擔心的還不是生産的時候遇到困難,而是發愁三個孩子會不會營養不良。
像當初二山子媳婦兒生大文、二文時,雖說懷孕時也養得很好,可孩子生下來後仍是比尋常孩子小了一大圈。
就那還是雙胞胎,她懷得卻是三胞胎。
好在老大夫也說了,周芸芸的脈象很穩,無論是自身還是腹中胎兒都養得極好。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懷多胞胎是很容易早産的,有些甚至才七八個月就提前出了娘胎,看着格外得羸弱瘦小。
像周芸芸這般,差不多已經滿九個月了,即便立刻生産,問題應該不算大。
盡管俗話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可事實上隻要孕期超過九個月,就不算早産了。
當然,對于孩子來說,能多在母親腹中待一日,就多一分存活的希望。
盡管老大夫說得委婉,可周芸芸還是聽懂了,也終于開始緊張起來。
這年頭孩子的夭折率實在是太可怕了,獨一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多胞胎。
周家阿奶這會兒心裡頭也是五味雜陳。
先前周芸芸沒心沒肺時,她覺得這孩子也太沒警覺性了。
可眼瞅着周芸芸開始忐忑不安了,她又開始心疼上了。
她的好乖乖打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頭,如今一懷就是至少三個,這要是已經開過懷也就罷了,偏生還是頭胎……
為今之計,也隻能盼着天生的福運能幫着度過這次難關了。
老大夫倒沒開什麼保胎藥,隻因周芸芸這胎穩當得很,他隻給推薦了兩個名聲不錯的穩婆,畢竟幹一行的,又在京城待了大半輩子,對行當裡的事兒自是門兒清。
有了老大夫的推薦,周家阿奶還嫌不夠,又将祁家大少爺使喚得團團轉。
可憐他一個皇商家的嫡長孫,已娶了妻但尚未生兒育女,卻要提前接觸例如穩婆、奶娘之事。
逼得他差點兒把自己撓成秃子,好在最終結果還是好的,他圓滿的完成了周家阿奶交代的任務。
唯一的後遺症就是,祁家那頭開始懷疑他豢養外室,還是連私生子都有的那種。
不然,他尋穩婆和奶娘是吃飽了撐着嗎?
對此,祁家大少爺不予置否,隻道清者自清。
他倒是無所謂了,可祁家大少奶奶得了消息後,差點兒沒急得上吊。
說真的,她并不介意自家男人姬妾成群,可長子必須得由她肚子裡出來!
這一急,她又出昏招了。
不過那卻是後事了,且跟周芸芸毫無關系。
孟家這頭,孟謹元倒是想陪着周芸芸,反而周芸芸看得很開,隻勸他去前院苦讀,橫豎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得為旁的事情分心的。
至于她本人,有丫鬟婆子伺候着,還有周家阿奶監督着,該是出不了什麼事兒。
周家阿奶也勸孟謹元離開。
一方面也是為了孫女婿的前程,畢竟如今她家好乖乖是跟孟謹元綁在一塊兒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另一方面,卻是嫌他礙事兒,在阿奶眼裡,女人生産跟男人沒有任何關系,邊玩兒去!
沒等兩邊達成一緻,殿試的時間下來了。
會試是從二月十五開始的,放榜時便已是三月初了。
而殿試則被安排在三月二十一,統共隻有一天時間,更準确的說,是從辰時一直到申時末刻。
換算成周芸芸熟悉的計算方式,也就是從早上七點一直考到下午五點。
當然,中間會有休息,也會提供午膳。
跟鄉試、會試不同的還不僅僅是考試時間,更重要的是考試内容。
殿試不考經史子集,隻考策論,且皆是時務題。
說起這時務題,就不得不提起先前周芸芸随口瞎說的地龍翻身了,事實上會試之時,還真就出了相關的策文,不單提了地龍翻身,也提及了其他天災**之後的處理方式,包括去年大青山一帶的水患。
像孟謹元倒是還好,他的學問本就極為紮實,此次更是名列前茅,即便沒有周芸芸的提醒一樣能夠順利過關。
可小柳就不同了,盡管他不是倒數第一,卻是倒數第二,若非當初認真的聽了孟謹元等人的讨論,隻怕這回就要名落孫山了。
因着殿試近在眼前,且周芸芸又被周家阿奶困在了後宅,小柳隻暫且歇了心思,想着等孟謹元的孩子出生後,定要送一份大禮。
不過,彼時的小柳并不知曉周芸芸懷的是多胎,自然不會知曉他所要送的大禮得至少乘以三。
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就到了殿試之日。
盡管依規矩宮裡會提供吃食和飲水,也會安排便所,可那到底是宮中,所有的考生無一例外的選擇易飽不易排便的吃食,也未曾喝水。
幸好,殿試僅有一日。
隻不過這一日,周芸芸卻連像上次那般送出大門都不可能了,還是孟謹元特地回後宅同她道了别。
對了,近日裡孟謹元一直歇在前院,因為後宅除了周家阿奶外,還有兩位穩婆全天候待命。
興許是家有嬌妻待産,孟謹元反而覺得愈發有動力了。
殿試上答策論之時,他仿佛如有神助一般,思維極為清晰,下筆無比順暢,正因為全神貫注的醉心策論,以至于完全忽視了前來探訪的聖上以及諸大臣。
依着慣例,殿試也是由主考官主持的,頂多為表重視再多派兩位翰林官,極少有皇帝親臨的情況發生。
可誰讓今年是個特例呢?
先是各種天災**,之後又流言四起,更兼出現科舉考題洩露一事,為确保萬無一失,聖上甚至都沒敢輕舉妄動,而是來了個釜底抽薪,隻為能讓本屆科舉穩妥度過。
自然,聖上親臨也就沒什麼好意外的了。
而這屆科舉裡,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兩位京城才子了――左丞相幼子文翰,秦太傅長孫秦澤潤。
除此之外,托進士胡同揚名京城的福,聖上也關注了孟謹元等人。
而在孟謹元四人之中,最吸引聖上的竟然不是學問一流的孟謹元,而是柳崇泰。
也就是小柳子。
小柳為啥會那麼吸引聖上呢?
還不都是因為他能吃!
咳咳,是他心境穩定。
會試最末一場時,聖上曾微服私訪于考場。
當然,所謂的微服私訪其實也就是個名頭,即便沒有穿龍袍,單看主考官以及諸差人的反應,也不難猜出來者何人。
不過,也有人沒有注意這些,除了像孟謹元這種醉心學問的,也就隻有小柳子了。
人家是醉心學問無暇分心,他是沉迷吃喝不可自拔。
聖上對他印象極深。
正因為如此,一個沒忍住,聖上就在小柳身畔多待了片刻。
巧合的是,小柳這回手邊是沒吃食了,可他被策論難住了,偏他這人也有些異于常人,旁人若是無解多半抓耳撓腮,獨他即便不會做,也仍下意識的潑墨揮毫。
簡而言之,就是我不會,我也不能交白卷,怎麼着也得寫一大通上去交差,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對了呢?
蒙沒蒙對暫且不提,反正觀聖上的神情倒是對他極為贊賞,主考官雖一生清廉,可多少還有些畏懼皇權。
待聖上離開後,便忍不住渡步到小柳身畔,低頭細瞧了幾眼。
怎麼說呢?
這策論寫的相當平凡,看似圍繞題目句句在理,實則全是大空話,沒一句管用的。
主考官撫着他那花白的山羊胡子,一臉的懷疑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