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細頸瓶的修複工作,我花了半個月時間。
白天跟着胡岩一起在博物館,晚上留出來兩個小時全副精神的修複。
顧行止在别墅裡給我另外收出來一間工作室,就在書房隔壁,我所需要的所有材料他也是一應俱全的給我弄來了。
十五天後,我将最後一塊兒工作完成,舉着瓶子對光轉了好幾圈,确認沒什麼瑕疵才徹徹底底松了口氣。
東西被我迫不及待的送回去,胡岩沉着一張臉來來回回看了好幾眼,最後将東西重新放好。
我也沒指望胡教授能誇我幾句,笑笑轉身要走,他卻把我叫住。
“後天我們團隊要去新海市山區考古,你要是願意來,可以一起。
”
我一愣,胡岩的考古團隊?
那可是我隻能在雜志上看見的人物!
這個件事對我來說誘惑太大了,但是……新海市不是博物館,一天就能來回好幾趟,我猶豫片刻,委婉道:“教授,我明天給你回複成嗎?
”
“怕顧行止那小子不同意?
”胡岩從鼻尖發出一聲冷哼,“那家夥這次到是沒坑我。
”
我反應慢了兩拍,才明白過來胡教授這是在變相誇我。
摸了摸後腦勺,看着胡岩走遠的背影傻乎乎的笑了半晌。
時間還早,胡岩給我放了半天假。
回家的路上恰好路過菜市場,我腦子裡閃過一道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踩的刹車,等回過神來我已經将車停在了路邊。
顧行止這次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我謝謝他是應該的吧?
說服了自己,我提步往頭也不回走了進去。
許是走了上次失敗的經驗,這一次我雖然第一次還是失敗了,但好歹像回事了。
在廚房待了一下午,我給顧行止打電話。
手機嘟了一聲很快挂斷,我微愣,下一秒短信進來。
「在開會。
」
我心裡松了一口氣,指尖飛快的回了條短信,「晚上回來吃飯嗎?
」
片刻手機一震,「晚上可能要加班,不用等我。
」
不回來啊……我看了眼餐桌上親手做好的幾個菜,眼神裡是自己都看不見的失望。
猶豫片刻,我叫來張姐。
“這些能打包嗎?
”
“能,”張姐點頭,“我去給你拿保溫盒來,太太是要去先生公司?
”
我紅着臉點頭。
離晚飯時間還有一會兒,我拎着保溫盒進了車裡,緊趕慢趕總算是在飯點之前趕到了顧行止公司。
我并不是第一次來顧行止公司,以前他和我姐在一起的時候我來過兩次,不過并不熟悉就是了。
前台小妹還認得我,随便見了兩句之後把我放了進去。
乘電梯到了頂樓,我不禁有些晃神。
三年前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以顧行止老婆的身份再次來到這裡,拎着給顧行止做的晚餐。
到了他的辦公室外。
顧行止辦公室悶并沒有鎖,虛掩着。
我擡手要敲門,忽的聽見有談話的聲音,害怕打擾到他,我下意識收回手。
轉身的瞬間,餘光瞥見一抹紅影,一抹女人嬌笑的聲音傳來,頗有幾分耳熟。
鬼使神差的,我頓住了腳步,順着那不足一拳寬的縫隙看了進去。
一眼望去,那刺眼的畫面像是拳頭向我砸來,砸的我腳下不穩,砸的我肝膽具顫。
辦公室裡,顧行止坐在旋轉椅上,腿上是一個美豔的女人,女人依偎在顧行止懷裡,顧行止不知說了句什麼,逗得女人直笑。
因為角度問題我并看不清女人的那張臉,可那道清麗的聲音,我卻記得清清楚楚。
那天和陳奕風在餐廳裡遇到的女人,在酒吧包廂裡撞的那一幕,都是眼前這個女人。
恐怕那天清晨他脖子上的吻痕,也是這個女人造成的。
我忘記聽誰說起過,顧行止和我姐姐斷了以後交了新的女朋友,如此看來,就算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他的前女友,也極有可能是他正在發展的對象?
眼皮像是被人用針紮了下,我用力閉眼想要轉身,腳下卻似有千斤重。
好不容易緩過神,那兩人仍是如膠似漆的模樣,我使勁咬了咬下唇,我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辦公室到電梯的走廊上有垃圾桶,我擡手毫不猶豫的将保溫盒丢了進去。
在停車場遇見程嚴,我朝他撇了一眼過去,拉開車門要走,程嚴把我叫住,一手按在我的車門上,笑的吊兒郎當。
“嗨呀悅姐,發達了就忘了難兄難弟了?
”
我冷冷掃過去一眼:“有事兒說事兒。
”
“喲,”程嚴誇張的跳開,圍着我轉了兩圈:“悅姐心情不好啊?
”
我拿眼睛斜睨了他一眼:“沒有。
”
“啧啧,”程嚴一隻手搭在我的肩頭,一副哥倆好的姿态,“是因為蘇澈?
”
“說什麼呢你!
”我一聽見蘇澈這兩個字就冒火,把他手打開,“程嚴我告訴過你,我和蘇澈早就斷了!
”
他笑笑還要調侃我兩句,卻見我一副正經的模樣,不禁有些愣神。
半晌,程嚴摸了摸後腦勺,問我:“真斷了?
”
我冷冷看他一眼不接話。
程嚴猛地一拍大腿,“悅姐說話算話!
我還以為你之前是使得策略呢!
”
“你們怎麼都不信?
”我擰眉,先是蘇澈,後是蘇芮溪,就是程嚴也當我是開玩笑。
程嚴笑笑,從包裡掏出來一盒煙,食指在盒面輕扣了幾下,接力搡出來一根煙,遞到我面前。
我掃了一眼,擡眸:“戒了。
”
程嚴看了我兩眼,自顧自的拿了一根叼在嘴裡,也不急着點,含糊着說話:“以前你追蘇澈眸足了勁,現在說放手就放手,我哪兒敢信,再說你以前也經常說要放棄,最後不也是沒放開?
”
我頓了頓,回憶起以前的總總,擰眉,聲音淡了幾分:“那些都過去了。
”
不過片刻,程嚴又恢複成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咬着煙問我:“那悅姐為了什麼一臉被情所傷的模樣?
”
我臉上一怔,皺眉:“誰為情所傷了?
”
程嚴凝神猜了一會兒:“該不是你最近抱上的大腿吧?
”
“不是!
”
他忽的笑了,拍了拍我的肩,神色間多了幾分正經:“那悅姐必須的幸福啊!
”
我不耐煩的看他:“都說了不是!
”
程嚴凝神看了我兩眼,手握成拳在我肩頭錘了一下,“心事這種東西,你捂住嘴,它就會從眼裡跑出來,姐,我可長眼了。
”
說完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轉身離開,可我卻愣了好一會兒回不過來神,思索片刻,心中另外一個決定更加堅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