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裡如同晴天霹靂炸響,整個人就不好了。
丹尼爾似乎很急,他猛地一踩刹車,車子極速向前竄去,我還沒來得及系好安全帶,一個不小心差點撞到頭。
我的思緒胡亂飄蕩,自從李建國女人鬧出那些事兒之後,阿羅約确實有些不正常了。
我原本以為,她隻要安靜一段時間,适應了現在的生活,就能夠從以前的陰影中走出來。
可是,我沒想到,她隻會變得更加的糟糕。
丹尼爾告訴我,阿羅約因為一點小事兒與客人發生了口角,店裡的經理道了歉算是平息了這事兒,阿羅約因為同事的幾句埋怨生了氣,忍不住跟同事吵了架還動了手。
其實兩個女人打架,不過也就是抓住頭發之類的,可偏偏那人情急之下報了警。
丹尼爾原本是想把這事兒給摁下的,不曉得對方怎麼知道阿羅約之前當過小姐的事兒,抓着這事兒就不肯放手了。
警察局裡丹尼爾有人,擺平這樣的小事兒并不在話下,可偏偏阿羅約卻性格好強,非要和那個同事叫闆,丹尼爾一時也是沒了辦法,隻好過來找我。
“她有沒有受傷?
”我心底難過,就好像這些事情的因果都是出在我身上一般。
我看向丹尼爾,有些内疚。
他歎了口氣,恢複了神色,“放心吧,她沒事,隻是情緒有點激動,你去了先安慰一下她,這段時間她可以在家裡冷靜一段時間,我也可以安排她去别的地方上班。
”
丹尼爾的體貼,讓我感動,但也讓我難為情。
在警察局,我見到了阿羅約。
她靠在長椅上,好像要睡着了一樣,我走過去,摟住她的肩膀。
她從睡夢中擡起惺忪的眼睛。
“對不起……”我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隻是覺得自己特别的抱歉。
阿羅約看了一眼丹尼爾,緩緩地起身,“鮑勃先生,對不起,給您添亂了。
”
她的樣子有些狼狽,在與同事的拉扯中,她的臉上受了傷。
我伸手想要幫她逝去傷痕,她躲閃了一下,丹尼爾去辦手續,我坐在阿羅約身旁,一直抓着她的手。
“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我輕輕地說道,這些天來,我忽視了阿羅約心裡的感受,以為她沒有什麼不可以适應。
她突然大滴大滴的落淚,哭得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我當小姐怎麼呢?
我那不是也為了混口飯吃嗎?
我到底招惹誰呢?
”
我隻好擁抱住她,告訴她,這一切都會過去的,丹尼爾站在門口,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先出去一下。
待我出去,他讓我跟着他去走廊的旁邊說話,我以為阿羅約這邊又遇到了麻煩事兒,這裡的人不想讓她走。
“怎麼呢?
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焦急的問道,丹尼爾蹙着眉頭,很是為難。
“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雖然那個人指證她之前賣淫的行為是沒有證據的,可是剛才警方剛端了一個淫窩,有人交代,阿羅約也參與其中組織賣淫,而且當地那些底層的小姐有好多人控訴她惡意壓低價格,不正當競争。
”
我隻覺得腦袋暈暈的,怎麼都不肯相信這是阿羅約能夠做出的事情。
她不是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了嗎?
我不由得想起這段時間半夜裡門鎖的聲音。
一想到她可能背着我出去再做這樣的事情,我心裡五味雜陳。
再次出現在阿羅約的面前時,她伸了個懶腰就起了身,“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我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了。
”
她想要離開,丹尼爾已經疏通了關系,我們三個人出去,誰也沒有說話。
我心裡無比的凝重,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丹尼爾的車停靠在樓下,我沒有邀請他上去,阿羅約徑直進了屋,對着鏡子擦拭着劃傷的臉,我就站在她的身上,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有那麼一絲陌生。
“你晚上又出去做了嗎?
”我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想讓自己看上去足夠的平靜,我想告訴她,我隻是希望她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阿羅約愣了一下,也隻是楞了一下。
“你都知道了?
”被我揭穿之後,她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扔掉手裡的棉簽,當着我的面脫掉了外衣,赤裸裸的就去了浴室。
“你不是答應我,再也不去做這種事兒了嗎?
你知不知道在外面做這樣的事情,要是被逮住了,會很危險?
”我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阿羅約隻是隔着簾子并不說話。
我很煩躁,怎麼都無法冷靜下來。
她洗完了,也沒穿衣服,還是光着身子往外走,卻是懶得搭理我一般。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很難過?
”我突然沖她咆哮,毫無征兆的叫了起來。
那個時候的我,簡直是糟糕到了極緻。
阿羅約卻異常的冷靜,她點燃一支煙,仰着下巴吐了一個眼圈,一副看盡世态炎涼的樣子。
她緩緩地起身,将睡裙套在自己的身上,終于開了口。
“你以為就你難過嗎?
”她扯動嘴角笑了一聲,雲淡風輕的樣子,但是我的怒火一下子全部都被羞愧占據了。
那種無力感,一點點在心頭萌生,讓我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個耳光。
“我做了五六年小姐,也隻會做小姐,讓我踏踏實實的做事兒,我真不會。
我已經很努力了,但是我做不到。
”阿羅約的聲音,在我二胖萦繞着,我杵在那裡,像是一個木偶一般。
她說幾句話,就忍不住冷笑一聲,“香菱,我們都太天真了,一日為雞終生為娼,這是改變不了的。
也不怪他們笑話我,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再說了……”
我的情緒有些失控,“阿羅約,你别這樣,我知道你都是有苦衷的!
”我說的那麼認真,她一把就推開了我。
我第一次,在她的眼裡看到了不信任。
“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
是錢,你知道嗎?
别給我談什麼尊嚴,我他媽從第一天當小姐開始就沒有尊嚴了。
你以為我喜歡做嗎?
我他媽就是想多掙幾個錢。
我跟你不一樣,你有大把的青可以揮霍,有那麼多男人願意為你赴湯蹈火,可是我等不及了,我弟弟要死了!
”
我的淚,決堤般的滑落,阿羅約起身進屋,狠狠地摔上了門,到了半夜,她依舊如前出去了。
在我想要保護的人面前,我是那麼的不堪一擊,這種無力感壓抑着我,讓我漸漸有些迷失自我。
阿羅約沒有再去丹尼爾的店裡上班,白天的時候她将自己關在房裡,刻意避免與我有任何的接觸,到了晚上,她便整晚在外面活動。
我知道自己無力幹涉她的生活,即便是心疼,卻隻能是眼睜睜的看着她在錯誤的路上一錯再錯。
直到,李建國的女人帶着警察将她堵在巷子口。
她又進了警察局,這一次是兜售違禁藥品。
丹尼爾動了不少關系,都無動于衷。
我這才發現李建國女人的可怕,隻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阿羅約進了拘留所,我害怕她吃虧,卻又幫不上忙。
丹尼爾通融了關系,我去拘留所見她,卻意外見到了何麗。
她衣衫光鮮的站在那裡,看着阿羅約憔悴不堪,似乎很是得意。
“這裡不歡迎你,你可以走了!
”我語氣不好,走過去,想要趕走何麗,她倒是不氣不惱,上下打量着我。
阿羅約隻是淡淡的擡頭看了我一眼,還是那副落寞的樣子,她所有的希望都毀在何麗的手裡,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她或許想過抗争,但是現在,她好像徹底的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