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不擇路腳下一拐從一個山坡上滾了下去,所幸地是沒有受傷,隻是後背摔的生疼,我爬起來繼續狂奔,後面傳來了頌帕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好像是被打了,我想他爸一定是知道他偷錢了。
我第一次為一個認識了不到半天的人流淚,那幫人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追上我了,情急之下我趴在了一片荒墳堆裡,我知道不管哪個國家的人都對死亡比較敬畏,他們果然放棄了搜索這片區域了。
漸漸地到了後半夜,那幫人也回去了,一直趴到月亮都快下去了,我才敢起身,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腿在打着顫,褲裆裡濕了一片,我給吓得失禁了。
一想起自己還在墳地,趕緊撒丫子跑遠了,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到處都是人,他們穿着好看的新衣服,而我的衣服又髒,又醜,又舊。
我坐在路邊,又害怕又驚慌。
我好想陳若飛,如果他還對我好的話,我什麼都不用想,跟着他走就好了。
我又累又餓,又怕被人把我兜裡的鈔票偷走,所以一動也不敢動。
等到人都走光了,我就走到一個正在收攤的小吃攤前面,店主聽不懂英文,我比劃了半天才買到了一碗已經涼了的面,那時我才看清楚頌帕給我的錢有兩千泰铢,大概三百多塊人民币的樣子。
吃面的時候,有一對白人情侶走過我旁邊,男的高大帥氣,女的也很漂亮,男的手裡抱着一隻貓:“你以後要小心點,找個新主人吧。
”
女的說:“怎麼路邊撿來的一隻貓你都那麼上心,她多髒啊,還吃老鼠。
”
“我不是看它可憐嘛,好啦,以後我隻養你一個。
”男的說完,把貓給扔了,帶着女的走了。
那隻貓還不明白自己已經被扔了,仍然喵喵喵喵地叫着,追着自己的主人跑,結果被一腳踢出去,我過去看的時候,它已經死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對于陳若飛來說,我就是那隻貓。
看我可憐,他收留我一下,但是對他來說,我就是一隻又髒又醜的貓。
他不要我了,要把我扔了,我還非要攀着他,他就會一腳踢死我。
我不相信,沒有陳若飛的點頭示意,自己會落到威爾遜手裡,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奪走了我最寶貴的東西,又給了我一個童話,為什麼……
他不要我了,還要一腳踢死我。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真心對我好的,我那麼髒,是他們人人都想甩掉的垃圾啊。
可我還是想活着,不管怎麼活,哪怕變成一隻又低賤又肮髒的貓,我也要活着。
我等到天亮,找掃地的婆婆比劃了半天問車站怎麼走,走了半天,才到車站,剛才那碗面300泰铢,現在隻剩1700,我不知道将來自己要面對什麼,但我肯定是不能待在這鄉下了,我得往大城市走,1500,我買了去曼谷的火車票。
前途未蔔,我很想堅強,卻是怎麼也擋不住決堤的淚水。
我本來想找個電話亭打電話給我哥的,卻是又忍住了,爸媽常年勞作身體不好,我不想他們被刺激到,更不願去打攪哥嫂的生活。
曼谷,不知道它是什麼樣子的,但我卻又知道它,來旅遊的華人很多,那是個繁華的地方,最著名的就是人妖了。
那麼大的地方,應該有我的容身之地吧。
坐了将近一天的車,我才來到曼谷,來到這裡之後,我才發現一切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這裡的饅頭很好吃,但是也很貴,兩塊錢一個,我身上隻有200多泰铢了,隻能吃幾天。
我去找工作,但是我沒有身份證,沒有人敢用我,還是一個好心的大叔讓我去一個叫勞務市場的地方找活幹。
我在勞務市場等了好久,才有一個穿着很像大老闆的華人男子,問我要不要工作,我慌忙點頭,又告訴她我沒有身份證。
他笑眯眯地說道:“沒有身份證沒關系,隻要吃苦耐勞就行了。
”
我說我很能吃苦的,我一定好好幹活,他笑着點點頭,帶着我走了,有跟我一起找活的本地女人呸了我一口,用生澀的英文罵了句:“bitch!
youwillbeatart!
”
我當時以為是那個女人嫉妒我,但是我必須得找個工作,因為我要保證以後有飯吃,保證有地方睡覺了。
大老闆把我帶到唐人街一個一看就很貴的地方,他說這是個五星級酒店,他跟我說這就是我以後工作的地方。
大老闆把我交給一個女人,讓我叫她紅姐,紅姐帶我去洗澡,還給了我一身新衣服。
等我洗完澡出來,紅姐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濤哥的眼光果然好。
”
紅姐給我照了照片,說是給我去弄張身份證,然後開始教我該怎麼幹活。
紅姐說我的工作是推銷酒,但是我從沒幹過這個,所以讓我先學着,然後又給了我一個小本子,小本子上是每種酒的名字,介紹,價格,還有最低價。
價格和最低價之間差了很多,這裡面的價格全都由我們自己把握。
賣出去一瓶,我們有百分之五的提成,這百分之五裡,我們還要拿出百分之十給她。
我們住的地方都很好,是我從來都沒有睡過的軟軟的床,我有一個叫做阿羅約的室友,是個菲律賓華裔,紅姐讓阿羅約帶着我,在紅姐面前,阿羅約很爽快地答應了,但是背後她從來都不理我。
我也無所謂,每天就看着她是怎麼賣酒的,再沒法賣酒之前,我就是個服務員,每天負責收拾桌子。
在這裡幹了三個月,我發現賣酒并不是我想的那樣,隻是把酒賣給客人而已,更多的時候,我們這些賣酒小妹更像是陪酒的,像是阿羅約,每天晚上都喝的爛醉才回宿舍。
有一天晚上紅姐來找我聊天,就是問我适應的怎麼樣啊什麼的,我們聊到了十二點,阿羅約還沒有回來,我随口說了一句,紅姐忽然說:“那你去找找她吧。
”
其實我不關心阿羅約為什麼還沒回來,但是紅姐的話我不敢不聽,隻好去找阿羅約。
連開了好幾個包廂的門我都沒有看見阿羅約,在最後的胭脂廳我聽見了阿羅約的聲音,我推開門,整個人都愣住了。
因為阿羅約已經脫光了躺在桌子上,她面前站着一個黑壯的泰國人在撞她,我心裡隐隐約約地明白那個老闆在幹嘛。
阿羅約嘴裡發出了又舒服又痛苦的叫聲,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走還是該進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忽然傳來紅姐的聲音:“你幹嘛呢?
”
她突然把我往前一推,我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幾步,闖入了門。
阿羅約那那個老闆停下了動作,全都看向我,我感覺臉上熱熱的,整個人都十分不自在,好像自己才是那個脫光了衣服的人。
那個老闆和阿羅約在行苟且之事,被我看的一清二楚,我突然有點想吐。
我沒想到的是竟然還真的給那個當地女人說中了,這裡果然不是那麼簡單。
我也知道阿羅約每天賣酒的時候也會被那些買酒的老闆摸來摸去,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面。
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為了活命做任何事情,但是當我要親身經曆了,我才明白,有些事,我或許永遠都做不來。
我想回宿舍,但是紅姐已經來到我身邊,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緊緊地拽着我的手,不讓我跑。
我低着頭不敢看他們,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讓我想起一種像是沒有殼的蝸牛一樣的東西,一不小心摸到它能讓人惡心一天。
紅姐笑着說道:“班猜先生,阿羅約的服務好嗎?
要不試試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