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隻是一個廢物
兩刻鐘前。
陸辭簡聽著門外那沉重的腳步聲,伸手就要打開門。
江意綿卻拽住了他。
下一秒,地道內就響起一道驚恐的呼喊聲,「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有人瘋了。」
那些混亂紛雜的腳步,頓時調轉方向,同時朝著聲音來源跑去,一時間地道內的人少了一大半。
江意綿和陸辭簡也趁機逃離了原本躲藏的陰影處,朝著地道的出口而去。
然而,此時的地道裡卻是亂糟糟一片。
一處偏僻狹窄的房間外,這會正擠著不少人。
有巡邏的侍衛,也有不少看熱鬧的人,幾乎全都是西涼人,以至於這會最中央站著的兩個人實在太過明顯。
小少年捂著懷中小女孩的眼睛,整個人都在顫抖,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實的。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瞧著屋內的幾人神色各異,或鄙夷,或興奮。
「喲,這幾個傢夥是憋太久了,連自己人都分不清了,居然就這樣玩起來了。」
「怎麼,你羨慕了,若是羨慕,現在就加入好了,哈哈哈哈。」
「嘖,你看見沒,那,那最中間的人似,似乎是那個從先遣部隊調來的領頭,我真好奇這些人若是清醒過來,得知自己今日做得事會不會瘋。」
那些嘲笑的聲音此起彼伏,卻沒一個上前阻攔屋內的幾人,一時間地道裡除了眾人的嘲笑聲,就隻剩下那曖昧的聲音。
實在是幾個大男人一起做著這種事,隻讓人覺得滑稽。
這熱鬧,直到另外一隊巡邏侍衛匆匆趕來才被打斷。
原本看熱鬧的人群,看清為首的人紛紛低下頭行禮,「巴莫大人。」
那蓄著鬍鬚的男人看見面前這擁擠的人群,隻冷冷道:「都給我閃開。」
那擁擠的人群,頓時紛紛朝著周圍退散,為對方留出了一條容一人通過的通道。
巴莫隻朝著那狹窄房間前走去,還沒靠近,就聽見房間內傳出一聲粗喘,當即皺了皺眉。
等一靠近,看清屋內幾個赤裸的男人,頓時怒道:「混賬東西,還不把裡面的廢物弄醒,這裡是給他們放縱的地方嗎?」
一旁的侍衛應了聲,就連忙朝屋內走去。
然而,還沒靠近,那幾人就猛地一陣抽搐,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整個人都沒了動靜。
眾人看見這畫面,頓時一驚,不敢置信地倒抽了口涼氣。
一人試探道:「他,他們這,這是馬上風了?」
巴莫一聽這話,瞬間朝著屋內沖了進去,一把推開先前進入屋內的侍從,伸手就朝著地上幾個人鼻間探去。
那裡沒有呼吸,就連幾個人的身體溫度也在漸漸流失,確實是死了。
他當即看向屋外的人,眯了眯眼睛,「好端端的,這幾個廢物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有,是誰發現他們的異常的?」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人群最中央的小少年。
巴莫也打量著對方,當即不滿道:「你一個夏人奴隸,不去搬運貨物,為何會出現在這?」
小少年隻渾身顫抖地道:「我,我隻是想找領頭幫忙,我,我妹妹生病了,我想給她看病。
沒人知道格領頭在哪,我,我是和他們一起找到這來的。」
他小心翼翼指了指身後的巡邏隊伍。
為首的一個年輕男子點了點頭,「他沒說謊。那會我們發現有人失蹤,見他也在找格領頭一行人,我們就一起在周圍找了起來。
聽見聲音才知曉這幾人在屋內做什麼。」
巴莫卻皺了皺眉,死死盯著那小少年沒說話。
地道內的人因為久不見天日,總會多多少少產生一些壓抑的情緒。
他身為管理這地道的人,自然知曉這些人舒緩情緒的其中一個方法,就是點燃催情香找女人。
視線落在小少年懷中的小女孩身上,他當即明白了不少。
那幾個馬上風的人應該是想對這小女孩動手,隻是卻被這小少年帶著人跑了。
那幾人卻因為屋內催情香濃度過甚,導緻成了如今的樣子。
聽起來是沒什麼問題,可他卻覺得真相不會如此簡單。
首先,地道內的領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那些手下人再怎麼鬧,他們也不會和手下人一起胡鬧。
更別提還是格領頭這人。
這傢夥從前是西涼先遣部隊的士兵,還是最高等級的那種,能做到這地步的人會因為一個丫頭片子離開自己的職責範圍,實在不太可能。
還有那處地道內的印記,如今雖不確定是不是格領頭留下,但能知道的是今日一定有外人潛入了地道。
兩件事疊在一起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這事有蹊蹺,他定要重新稟告給可汗。
絕不僅僅隻是有人混進地道如此簡單。
想著,他隻看向那小少年,正要命人把他們帶走,卻聽見一道不滿的聲音,「好啊,我說你偷偷跑去哪了,敢情是來這躲懶了,還不滾回去幫忙運輸貨物。
一會去領罰。」
這話一出,眾人全都朝著來人看去。
隻見烏厄滿臉堆笑地看著巴莫,「巴莫大人,這傢夥是我的人,今日跑這來躲懶了,讓巴莫大人費心了。」
巴莫一看見對方,臉上頓時露出幾分鄙夷,「既然是你的人,那就好好刻壁畫就成了。
說起來,西南角的牆壁上還空著,這傢夥既然是你的人就帶去刻壁畫吧,對了,這次我可是要監工,那麼多夏人死於你手,聽說死相凄慘,我還沒親眼見過呢!」
小少年一聽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不少恐懼,正要出聲,卻瞬間被打斷。
「自然,巴莫大人親自來監工,是我的榮幸,我定不負您的期待。」
巴莫這才點了點頭,直接揮手讓人離開,又命人處理好那幾具屍體。
他才朝著自己的住處而去。
一旁的侍從卻擔心道:「大人,您怎麼就讓那小少年和烏厄一起離開了?那傢夥定然有問題。
說不定那混進地道的人就和那傢夥見過。」
不然怎麼就那麼巧,這傢夥想在今日找格領頭,又那麼巧讓其發現了格領頭的蹤跡。
巴莫隻嘲笑道:「跟著烏厄一起刻壁畫,不怕他有些問題。烏厄那傢夥早已不是從前的將軍了,如今隻是一個廢物。
這樣一個靠殘害自己的同伴,才能活著的傢夥能做出什麼?你未免高看他了。
不過,今日的事情確實有些不太對,給我好好盯著那小少年。
還有,弄清楚到底是誰在那處地道裡做出印記的,是否為格領頭幾人。
還有格領頭幾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偏僻的屋子裡。」
這幾件事之間定然有關聯,說不定都和那混入地道的人有關,他倒要看看混入地道的到底是誰。
*
林宴安聽著江意綿兩人在地道裡的一切,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低頭看了看地面,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有整個西涼城那麼大的地道存在?」
西涼城的面積雖然和吐谷渾、大晉相比都不夠看,在人口數量上也比不上。
但這也恰恰是西涼城的優點。
一座城池內二十多萬的百姓聽起來不多,但倘若這些百姓全都是士兵,那不管是對吐谷渾,還是大晉來說,想對付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尤其西涼還是主場作戰,再配合上那遍布全城的地道,想要徹底剿滅這些人確實很難。
若是這次來西涼的真是周文逸,那大晉和吐谷渾都會遭殃。
柳兒顯然也明白這點,當即皺眉道:「姑娘,陸大人,那我們如今怎麼辦?今日之事實在是太冒險了。
阿利特說不定已經懷疑到我們身上了。」
姑娘和陸大人在不知道地道的真實情況下,就敢跟著那個奇奇怪怪的人一起進入地道,實在危險,好在這次沒受什麼傷。
那地道裡的人在今日過後定會加強巡邏,各個出口處也會嚴加把控,基本不會再給人混進去的機會。
若姑娘他們還想在地道內做什麼安排,怕是會有些難度。
江意綿聽見這話卻隻是笑了笑,「會有人幫我們的。」
柳兒和林宴安都是一怔,顯然沒明白江意綿的話是什麼意思。
好一會,林宴安才道:「你是指地道裡的那個夏人領頭嗎?」
江意綿卻隻是看著陸辭簡笑了笑。
最希望他們能對西涼有用的人,可不隻是阿利特。
陸辭簡隻道:「謝陽會幫我們的。」
這話一出,不隻是林宴安愣住了,柳兒也滿臉都是疑惑,小聲嘀咕道:「謝陽為什麼會幫我們?」
那傢夥若是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怕不是會立刻帶人前來弄死他們,又怎麼可能會幫他們。
對上那兩雙求知若渴的眼睛,江意綿隻覺得好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他們現在畢竟是周文逸和沈歲,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管家和侍女一直留在他們的屋內算怎麼回事,實在有些奇怪。
柳兒這才反應過來,看了兩人一眼才道:「姑娘,陸大人,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熱水,這就讓她們送進來。」
說罷,拉著還滿臉疑惑的林宴安就迅速出了屋子。
江意綿卻下意識看了眼屏風後那個大的木製浴桶,容納兩人似乎綽綽有餘。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她瞬間收回視線,神色平靜地看了一旁正斜靠在太師椅上的人一眼。
陸辭簡卻隻是揚了揚唇角,俊逸的臉上帶著幾分認真,「娘子若是想和為夫一起沐浴,我是很樂意的。」
青年說得隨意,整個人都異常放鬆,透著一股慵懶和漫不經心
若不是那放在扶手上的修長手指下意識緊緊捏在一起,江意綿怕是會真以為這人和他表現出的一樣淡定。
算起來,他們雖然定婚了這麼久,但還沒像這次一樣在晚上也需要共處一室,甚至要躺在一張床上。
陸辭簡應該也是緊張的吧。
想到這裡,江意綿隻覺得好笑,一本正經地道:「好啊。」
果然,青年臉上那裝出的淡定和慵懶,瞬間僵硬了一瞬,好一會才看向她,對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陸辭簡隻輕咳了一聲,倏地站起來,有些不自在地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問王三。」
說罷,就徑直朝著屋外走去。
江意綿瞧著那慌亂的背影,隻覺得好笑。
待到江意綿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緊閉的屋門才再次從外面打開。
聽著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和水流聲,江意綿原本平靜的心也不再那麼平靜,心跳下意識加快了。
不知是這夜晚太過安靜,還是什麼原因,她隻覺得自己心跳聲格外明顯,一下一下的,讓她原本升騰起的睏倦都消失了。
昏暗的屋內,水流聲停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江意綿隻覺得身體都僵硬了幾分。
她側對著牆壁,緊閉雙眼,像是真的睡著了。
然而屋內的聲音卻不斷朝著她耳邊傳來,她能聽見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床邊久久沒有動作。
久到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因為僵硬而有些發麻,對方才終於熄滅了燭火。
她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跳奇異的平靜下來,原本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鬆。
直到那具帶著些許涼意的身體貼了上來,她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耳邊也傳來了一聲輕笑,「很冷嗎?」
江意綿一怔,卻並未開口,隻默默裝睡。
然而,下一秒,她隻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都落入一個懷抱裡。
耳邊是青年平淡的呼吸聲,青年的大手隻緊緊覆在她的腰上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陸辭簡在懷裡人耳邊蹭了蹭,「睡吧,綿綿。」
江意綿下意識應了聲,翻過身子,捧著青年的臉頰,湊在他唇瓣上親了親才再次側身對著牆壁,閉上眼睛。
陸辭簡卻怔了怔,盯著懷裡的人好一會才道:「真是考驗人啊。」
*
翌日,江意綿和陸辭簡早早就起了床。
江意綿隻覺得昨晚睡得格外好,整個人神清氣爽,這些日子趕路的疲倦消失的一乾二淨。
正要起身下床,就看見從屋外走進來的人眼下青黑一片,明顯沒睡好。
她下意識道:「我睡覺很不踏實嗎?」
她記得她睡覺應該很老實吧,不會亂動,應該不至於讓陸辭簡睡不好。
不過,昨夜她確實睡得很熟,連往常養成的習慣都並未起到任何效果,沒有半分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