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姒握著掃把的手，輕輕一抖，冷聲道：「你不是和爺爺一起去了美國？」

　　傅成州去美國治療的時候，傅天征特意找她，想讓她一起過去。

　　而且兩個孩子也會被一起帶去美國長居。

　　這些天，她已經習慣沒有兩個孩子的生活。

　　傅雨寒突然出現在公寓，還是以這副模樣，是她從沒有想到會發生的事。

　　傅雨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媽，我好餓，你可以給我一點飯吃嗎？」

　　徐莘意從蘇姒身後探頭：「天哦，漂釀阿姨，這個乞丐小哥哥看起來很可憐，我們給他一點吃的吧。」

　　「好。」蘇姒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動作親昵。

　　傅雨寒看著這幕，心裡十分難受。

　　為什麼媽媽看到他，第一反應是和他保持距離？但對這個女孩，就各種維護……

　　為什麼他說餓了，是這個女孩說讓他吃，媽媽才同意。

　　明明他才是媽媽親生的孩子啊……

　　難道媽媽真的不愛他了？

　　時至今日，他仍然不敢相信，蘇姒是因為徹底心灰意冷離開他們。

　　傅雨寒潛意識裡覺得，就算爸媽鬧得再兇，他們還是會和好的。

　　蘇姒打開門。

　　徐莘意已經輕車熟路進去玩耍。

　　「進來吧。」蘇姒扭頭。

　　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的傅雨寒。

　　他身上的衣服不僅臟破，而且已經不合身。

　　短袖和褲子都短了一大截，露出的皮膚因為暴曬十分黝黑。

　　蘇姒皺眉。

　　她知道孩子身體發育快，所以給兩個孩子選衣服型號，都會特意按大半碼購買。

　　她才走了不到半年，這衣服怎麼小成這種程度。

　　傅雨寒有些不自在，小聲道：「好。」

　　餐桌旁，傅雨寒狼吞虎咽著從前最討厭吃的堅果。

　　彷彿在食用饕餮盛宴。

　　徐莘意托著腮，好奇地問：「你多久沒吃過飯了呀？」

　　傅雨寒動作一頓，比出兩根手指，又搖搖頭，伸出三根。

　　「三天？！天啦嚕！你居然沒有餓死，簡直是奇迹！」徐莘意震驚，小嘴張得大大的。

　　蘇姒將早上吃剩的三明治，熱了一遍，放到餐盤帶到餐廳。

　　剛好聽見兩個娃的議論。

　　「吃慢點。」

　　傅雨寒動作頓時慢了下來，眼神小心翼翼，生怕蘇姒生氣一樣。

　　從前的傅雨寒是有點自傲，甚至是自負的小脾氣。

　　如果她要和他講道理，他就會不耐煩，要麼就左耳進右耳出。

　　從不會有一刻像現在一樣聽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

　　等傅雨寒吃飽喝足，蘇姒才耐下性子開口問：「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了？你怎麼回國的。」

　　傅雨寒放下水杯，眼神躲閃：「媽，我是偷跑出來的。」

　　「偷跑？」蘇姒眉心一跳。

　　「我偷了我的護照，一個人從美國飛回來，轉了好多車，我的錢被騙子騙走了嗚嗚嗚，我走了好久，沒有吃的，沒有食物。終於找到你了！」

　　傅雨寒邊哭，邊試圖靠近蘇姒：「媽媽，我真的好想你！我找你找得好苦！」

　　蘇姒眼神複雜。

　　一個這麼小的孩子隻身從美國飛到國內。

　　沒有被一個大人疑心過是小孩走失？

　　這的確讓她匪夷所思。

　　但這對傅雨寒來說，卻是她動搖的信號。

　　「媽媽，求你不要告訴爺爺奶奶，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住，我哪都不想去了。」

　　蘇姒表情疑惑：「為什麼？」

　　什麼事能讓他短短時間，轉變這麼大？

　　傅雨寒垂下樓，語氣低落道：「因為我想媽媽。」

　　「不想說實話的話，我可以先讓傅家人把你接走。」蘇姒收起餐盤，聲音冷淡。

　　傅雨寒慌了：「媽媽！是真的！這是我回來的原因之一！」

　　蘇姒抓住重點：「其他原因呢？」

　　傅雨寒支支吾吾，最終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般開口道：「媽媽，去了國外之後，爺爺因為要管理公司，奶奶一直陪著昏迷的爸爸，根本就沒有人管我和妹妹。」

　　他頓了頓，眼眶蓄滿淚水：「我被送進寄宿學校，裡面的老師對我做不好的動作，外國的小朋友也見不得我好，還偷偷霸淩我……」

　　蘇姒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這件事，你沒告訴你爺爺？」

　　傅雨寒哭著道：「說了，但是他們不是很相信，雖然把我弄回去了，還是沒有管我，家裡的保姆因為他們經常不在家，越來越過分，也開始欺負我。」

　　說著，他撩開褲腿。

　　腿上青色的傷疤駭人，有些位置甚至結滿疤。

　　蘇姒看得沉默。

　　「我實在受不了，我好想媽媽，沒有人相信我，所以我偷偷溜出來了，一個人回了國。」傅雨寒啜泣得肩膀起伏。

　　蘇姒問：「你什麼時候走的？」

　　「大概五天前。」

　　不算短了。

　　傅家那邊也一直沒有人透露過傅雨寒失蹤的事。

　　是發現了在隱藏，還是至始至終沒發現？

　　「你先去洗澡。」

　　「媽媽，你不送我走了嗎？」傅雨寒眼神期盼。

　　蘇姒淡淡「嗯」了聲：「等過幾天。」

　　傅雨寒笑容一僵，眼底有失落閃過。

　　但還是極力剋制，有些無助地摸了摸胳膊。

　　蘇姒將他領去浴室，教他調試熱水。

　　找了幾件糰子之前住宿留下相對比較大的中性風小衣服。

　　傅雨寒糾結：「這些是女孩子穿的。」

　　蘇姒將衣服放在乾濕台，不慣著他：「不穿可以光著。」

　　「媽媽，我聽你的，我穿！」傅雨寒憋紅臉。

　　蘇姒面無表情地離開浴室，隨後撥通了傅天征的電話。

　　但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對面始終無人接聽。

　　她隻好給傅母打電話。

　　這次，她一打過去，立馬傳來拒接的消息音。

　　蘇姒換了一張電話卡，那頭倒是立馬秒接。

　　但她剛說一句話，再次被掛斷。

　　蘇姒瞭然。

　　這是專門針對她掛的。

　　她的眉頭越皺越深。

　　等傅雨寒洗完澡後，徐莘意也從對門過來玩。

　　徐莘意舔了一口冰淇淋，驚奇道：「原來你不是乞丐小哥哥啊！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傅雨寒眼巴巴盯著她的冰淇淋。

　　但隨後又被她的一句話深深紮到心。

　　「沒什麼。」

　　他低垂腦袋。

　　蘇姒給他拿了毛巾擦頭髮。

　　「你走的時候，你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