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琛將杯中的溫水喝盡，將水杯放在流理台上。

　　他身體靠著旁邊低矮的流理台，墨色的眸子打量著女人，「我真的很想喝醉，想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可我不行。」

　　林知星靜靜看著他，不說話。

　　「我的公司養著上萬個員工，婚禮現場這麼多人，就算不是每個人都是我的合作夥伴，未來也有合作的可能性，如果我在這裡鬧了笑話，在他們眼裡就會是不可靠的合作對象。」

　　「可我又怕我太清醒留不住你。」

　　賀言琛真的恨自己清醒。

　　清醒著的他，內心時刻懷著一種恐懼。

　　他始終覺得表現出不完美，就意味著失去。

　　林知星仰著頭，靜靜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男人始終保持著完美的形象。

　　哪怕這五年她不在他身邊，也知道他獨自一個人背負了多少。

　　不敢有片刻的懈怠和放鬆，哪怕是喝酒，也會掂量掂量。

　　她說：「等我把粥熬好，你先吃點東西，如果你想喝酒就喝吧，就算喝醉了也沒關係，我在這裡，我陪著你，就算你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我也會替你保守秘密。」

　　這彷彿是個很有誘惑力的邀請。

　　賀言琛壓在流理台上的手指微微彎曲。

　　他心動了。

　　可是很快又搖頭，「我怕我會做出你討厭的事情。」

　　此時此刻，他都想擁抱她，想吻她，想身體力行得傾訴這五年自己的懊悔，自己的思念。

　　林知星查看了一下手機上外賣是送達時間，道：「那你自己決定，我去洗個手，等一下幫你做粥。」

　　外賣小哥很快將食材送來。

　　林知星熬了個小米粥。

　　怕男人覺得光喝粥沒味道，又炒了個素菜。

　　她做這一切時，男人就在旁邊看著，像是想把這個畫面完全印刻在大腦裡一樣。

　　等到粥做好，她發現家裡的碗還是她曾經買的。

　　這裡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她將粥盛好。

　　「我來端。」

　　賀言琛主動伸手，小心翼翼將粥碗端起來，放在餐桌上。

　　吃飯的過程中，整個餐廳安安靜靜。

　　賀言琛一碗一碗喝著粥，一直到把鍋裡最後一點小米粥全部喝完。

　　「我把碗洗了就走。」

　　林知星起身，將碗筷收起來。

　　其實家裡有洗碗機，隻不過林知星覺得東西不多，加上用洗碗機的話，還要麻煩男人把它們拿出來，決定自己洗完再走。

　　「我來。」

　　賀言琛將碗筷拿過來。

　　男人洗得很慢，可隻有這些東西，洗得再慢也總會洗完。

　　林知星看著男人一遍遍沖著水，忍不住調侃他：「你打算衝到幾點？」

　　賀言琛這才關了水。

　　林知星把碗放回碗櫃，才說：「好了，我要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她往門口的方向走。

　　到了玄關，她低頭準備換鞋的時候……

　　「我想喝酒。」賀言琛終於開口，「林知星，陪我喝酒，我要喝醉為止。」

　　林知星對男人的話一點也不意外，停下換鞋的動作，隻是說：「好。」

　　賀言琛把家裡酒櫃裡的酒全部都拿出來。

　　有洋酒，紅酒，白酒，燒酒。

　　各式各樣，茶幾都放滿了，酒櫃裡還有一半的酒。

　　賀言琛從櫃子裡拿出兩個水晶古典杯，問她：「你喝嗎？」

　　「不喝。」林知星很堅定，「我的酒量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她對自己的酒量太了解了，因為喝酒鬧出來的事情也不少。

　　今天萬一賀言琛喝醉了，她還要照顧他。

　　「好，那你陪我喝。」

　　賀言琛放回去一個杯子。

　　又從冰箱的製冰格裡盛出不少冰塊。

　　為了不讓男人一個人喝酒太掃興，她想起來剛剛拿東西時看見櫃子裡有一盒茶葉。

　　如果沒記錯，那盒茶葉離開前也買過，隻是走的時候都扔掉了。

　　這裡的那盒應該是賀言琛買的。

　　她打開查看了一下，生產日期是年初，現在還沒有過期。

　　她拆開一個茶袋，泡了杯茶。

　　兩個人坐在客廳的羊絨地毯上。

　　大熒幕電視上播放著舊電影。

　　賀言琛一杯一杯的喝酒。

　　也不知道喝到第幾杯，隻是眼前的洋酒已經下了一半。

　　賀言琛突然伸手，他的手緊緊扣著林知星的手，一雙墨色的眸子染著渾濁，喃喃道：「知星，我可能快喝醉了。」

　　「沒關係，我會陪著你的，就算你吐一地，我也能收拾好，當年賀明煜經常喝吐，我……嘶。」

　　林知星話說到一半，賀言琛捏著她的手突然用力。

　　強行打斷她的話。

　　「我是故意的。」

　　賀言琛喝了一口酒。

　　「什麼？」

　　林知星感受到男人的手微微卸力，眉頭才所有舒展。

　　賀言琛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握著酒杯，道：「那天我提前知道夏總要在嵐山酒店吃飯，故意把宴請小煜夏露的地點安排在那裡，讓他們一周後訂婚。」

　　「……」

　　「我了解小煜，沒什麼本事卻很虛榮，加上夏家公司出現問題，我請了全國有頭有臉的人當賓客，讓他們都擁有必須要完成這場訂婚宴的理由。」

　　賀言琛偏頭看向林知星，握著她的手，掌心炙熱。

　　他說：「我就是為了讓他們順利訂婚，然後我才可以有機會擁有你。」

　　林知星單手撐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看著男人，「我早就猜到了。」

　　賀言琛手指輕輕摸索著女人的手背，「我還有許多你沒有猜到的事情。」

　　「那你就告訴我，我想知道。」

　　林知星循循善誘。

　　她本來對男人的過去並不感興趣。

　　隻是此時此刻，她突然不合時宜得又想問一次。

　　客廳的主燈沒有開，燈光昏暗。

　　男人的五官沒在陰影裡，情緒晦暗不明。

　　賀言琛墨色的眸子描摹著女人的五官，喉結滾動，觸碰著她的指尖也變得更加熾熱。

　　整個空間靜謐得過分。

　　許久後，男人像是洩了氣一樣，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能不能教教我，除了喝醉，我怎麼做才能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