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寧的心臟咯噔了一下。

　　難道爺爺又要和她說，讓她離開的事？

　　惴惴不安去了楚爺爺的房間，等了半晌，楚爺爺才語重心長開口。

　　「你愛黎川嗎？」

　　一開口就是重量級問題，讓恩寧一時間無從回答。

　　愛啊！

　　怎麼會不愛？

　　可她不想說。

　　因為一旦說出口，意味著她將自己最脆弱的軟肋展現了出來。

　　老爺子見等不到回答，便自己回答，「我看得出來，你很愛黎川。」

　　這不是廢話麼！

　　恩寧低著頭，腳尖輕輕蹭著地，心裡滿滿不服氣，嘴上不說，表情已經洩露。

　　老爺子單手負在背後，走到恩寧面前，看著恩寧氣鼓鼓的樣子，噗哧笑了。

　　恩寧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一臉古怪看著他。

　　「恩寧，爺爺知道，你是好孩子！既然你愛黎川，我是黎川的爺爺，你總是對我不恭不敬，這是愛嗎？」

　　恩寧小聲嘀咕，「尊重是相互的。」

　　老爺子眉毛一挑，「若我不反對你和黎川，你會不會對爺爺友好一些？叫我一聲爺爺？」

　　恩寧驚訝擡頭，「爺爺，您說真的？」

　　恩寧一開口，暴露了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急忙捂住嘴。

　　她早就當老爺子是自己的爺爺了。

　　從小到大，她沒有爺爺奶奶，很羨慕別的小朋友有爺爺奶奶疼愛。

　　隻不過，不想率先低頭，讓人覺得她好欺負。

　　楚爺爺拉著恩寧坐下，蒼老粗礪的手輕輕撫摸恩寧滑嫩柔軟的小手，眼神和藹，帶著幾分恩寧看不懂的嘆息。

　　「爺爺看得出來，黎川同樣很愛你。」

　　「真，真的？」恩寧不敢相信地盯著楚爺爺，眼神閃動。

　　楚爺爺用力點點頭，「黎川隻是不喜歡說『愛』這個字，從小她母親總是質問他父親，你愛不愛我？愛不愛我？他父親總是敷衍地說愛，逃避他母親的質問。」

　　「黎川那時還小，整日被父母的爭吵折磨，他母親為了留住他父親，又經常以愛的名義傷害黎川。黎川討厭這個字，隻怕這輩子從他嘴裡都不會說出這個字。」

　　楚爺爺和恩寧說了很多楚黎川小時候的事，得知楚黎川不止一次被親生母親傷害，以此要挾楚父回家，她的心臟都揪在了一起。

　　怪不得楚黎川寡情。

　　這樣的家庭，這樣的母親，換成誰都會變得性情冷漠。

　　自此不再相信親情，不再相信愛情和婚姻。

　　從楚爺爺的講述中，恩寧得知了楚連江和邵靜怡的婚姻狀況，隻是楚連江和白韻秋那一段，楚爺爺將白韻秋換成楚連江曾經有個深愛的女人。

　　恩寧聽後，心驚不已。

　　邵靜怡從一開始，讓楚連江在愛情和家族中做選擇，註定了她這一生失去被愛選擇的機會。

　　楚爺爺提起那段過往，也很唏噓，「但凡邵靜怡早一些開口，會幫楚家，給連江考慮一段時間的機會，連江也不會將她視如仇敵！」

　　「有些力氣用猛了，會成為一把雙刃劍，傷害別人的同時，也會刺向自己。」楚爺爺拍了拍恩寧的手。

　　「爺爺能理解，你想守護住孩子，守護住婚姻的心情！但有些事，切勿操之過急！」

　　「連黎川對付安家都是小心翼翼，何況你勢單力薄？」

　　「安家的實力，沒有表面那麼簡單！安伯遠能從一個小職員，擁有今天的成就，他這個人不簡單！楚家的財富，可是世代積累，一代一代傳承，安家不是！」

　　楚爺爺又說了很多，說他很喜歡欣欣，洋洋，豆豆。

　　都是他的寶貝金孫。

　　他也很感謝恩寧，讓楚家有三個孫子。

　　恩寧不明白，楚爺爺為何一改常態，和她說這些？

　　「爺爺，你是認可我了？」

　　「不認可能怎麼辦？我自己的孫子又管不住！」楚爺爺故意闆著臉說。

　　恩寧噗哧笑了，摟住楚爺爺的胳膊，「也對！繼續反對下去，我就把您的孫子重孫都拐走，讓您沒有孫子！」

　　楚爺爺用力戳恩寧的腦門，「壞丫頭！一肚子壞水！就知道欺負我這個老人家！」

　　「我可不敢欺負爺爺！是爺爺總是看我不順眼！」

　　「還不是你，先睡了我孫子，還生了好幾個小崽子，搞得現在場面一團糟！我都無從下手。」

　　恩寧哼了聲，「明明是你孫子，是你孫子……」

　　恩寧臉頰漲紅，實在說不出口「睡」那個字。

　　正要起身逃回房，聽見窗外有汽車引擎聲，以為是楚黎川回來了，看見老爺子起身，拿起外套。

　　「爺爺，你去哪兒？」

　　「是來接我的！我要回老宅了！」

　　「回去？」恩寧心裡一空，依依不捨看著老爺子。

　　「怎麼？捨不得我？還想我留下來和你吵架？」

　　「沒有！誰捨不得了！」恩寧急忙側過頭，免得老爺子看到她眼底的不舍，「您不在，少個祖宗，我高興還來不及。」

　　楚爺爺頓了頓手裡的拐杖，「你就氣我是吧！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我說話，你是頭一個！」

　　恩寧對他吐吐舌頭，「爺爺，我承認，確實捨不得您！能不能不走？您在這裡，我心裡……心裡還能安穩一些。」

　　恩寧早已習慣爺爺住在這裡，每天回來都能看見一老倆小，雖然爺爺經常看她不順眼，甩臉色，她也會毫不畏懼和他頂嘴，心裡卻是歡喜的。

　　感覺這樣的家，更像家，有煙火氣。

　　「今天很晚了，要走也明天再走吧。」恩寧說。

　　「出來太久了，該回去了！有些事，隻有我能處理。」

　　恩寧扶著老爺子下樓。

　　負責來接老爺子的人是楚連江的司機老譚。

　　老譚看見恩寧很恭敬，從恩寧的手裡接過老爺子，扶著他上車。

　　恩寧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遠去，直到車尾燈消失在漫漫黑夜裡，她才收回視線。

　　遠處又亮起車燈。

　　恩寧以為爺爺回來了，很高興，急忙跑出院門，竟是楚黎川的車。

　　她有些失望，見楚黎川下車，一頭撲進他懷裡。

　　恩寧第一次如此熱情，楚黎川被她搞得一愣。

　　「怎麼了這是？」

　　「沒什麼，想你了不行啊？」恩寧摟著他的窄腰，仰著小腦袋，看著他緊繃的下顎線。

　　楚黎川的喉結很美，好像畫家筆下流暢又切角明確的線條。

　　她踮起腳尖，在楚黎川的喉結上，猝不及防咬了一口。

　　楚黎川渾身一綳，低眸看著做壞的小女人，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今天怎麼這麼熱情？到底是想我的人？還是想我的身體？」

　　恩寧順勢勾住他的脖頸，小貓一樣窩在他懷裡，「都想，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

　　楚黎川抱著恩寧快步上樓。

　　他的小嬌妻難得主動一次，必須好好飽餐一頓。

　　這一夜，很瘋狂。

　　恩寧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要被碾碎了，依舊緊緊抱著楚黎川，低低囈語一聲。

　　「以後，我來愛你。」

　　淩晨時分，倆人睡得正香，楚連江來了電話。

　　「黎川，快來醫院，你爺爺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