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川幽深的瞳孔，猛地一震，視線仿如利刃，直直盯著韓冰。

　　韓冰的心底竄起一股寒意，急忙說，「欣欣真的是楚總的女兒，是楚家的皿脈！楚總沒發現，你和欣欣很親近？那是皿脈相連的天性！」

　　楚黎川的腦海裡，湧出無數和欣欣在一起的畫面。

　　自從他見到欣欣的第一眼，就覺得莫名親切。

　　恩寧曾問過他，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他回答男孩後，恩寧的表情，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那段時間恩寧很反常，難道恩寧是在那時知道欣欣是他的女兒？

　　欣欣怎麼可能是他的女兒？

　　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

　　楚黎川大步上車，任由韓冰在後面追喊，也沒有回頭。

　　「我說的是真的，楚總不相信可以去調查！」

　　周正一邊開車一邊說，「為了合作，韓冰竟然編出這麼荒唐的謊言！」

　　「原先以為韓冰為利是圖，現在發現他不擇手段！竟然拿欣欣的身世開玩笑！」

　　「欣欣乖巧懂事，討人喜歡，誰見了不喜歡？那小姑娘，我見了都喜歡！」

　　周正忽覺後脖頸處陰風陣陣，又要說什麼，被副駕駛的林放盯了一眼，這才閉嘴，小聲哼哼一句。

　　「是叔叔對晚輩的喜歡，沒有別的意思。」

　　楚黎川心煩地坐在後座，翻了翻韓冰的企劃案，丟在一旁，靠著椅背捏了捏眉心。

　　他忽然想起，恩寧之前剪他的頭髮，她說要做結髮夫妻，隻怕是為了要他的髮絲做鑒定樣本。

　　恩寧是從何時開始懷疑，欣欣是他女兒的？

　　到底哪裡出了錯？

　　他這輩子，除了恩寧，隻碰過安然。

　　洋洋是他的親生兒子，當初安然抱著洋洋來楚家認祖歸宗，他便做了親子鑒定。

　　就算安然有辦法在鑒定書上做手腳，洋洋那張和他複製粘貼的臉，也足以說明是他的親生兒子。

　　周正開著車，已經上了前往帝都的高速。

　　楚黎川惱怒道，「誰要回帝都！」

　　「boss，不回帝都，去哪兒？」周正問。

　　「你說去哪兒！」林放拽了周正一下。

　　周正這才反應過來，調轉車頭，不情不願地嘀咕一句，「還回去做什麼？人家都不要你了。」

　　林放頭疼扶額，「你能不能別說話了？」

　　周正開車去了安寧超市。

　　曹繪蓮正在收拾貨架。

　　池安租的庫房位置很偏，周圍沒什麼住戶，但曹繪蓮還是想將超市開起來。

　　最近池安狀態不好，直播間出單量很差。

　　房子又被池安給了何月，老了老了連個窩住都沒有，好不容易恩寧給了一筆錢，尋思買個房子，又被池剛偷走了。

　　曹繪蓮想到這些，一股酸澀湧上心頭，眼淚流了出來。

　　恩寧幫忙收拾貨架，見曹繪蓮偷偷抹眼淚，很是心疼又自責。

　　她沒說話，轉身走向池安的房間。

　　池安昨晚通宵直播，正在睡覺，恩寧把他叫了起來。

　　「福寶的撫養費，我不同意你一直支付下去。」恩寧直奔主題。

　　池安揉了揉睏倦的雙眸，靠著床頭，「何月現在沒有經濟來源，福寶處處用錢。」

　　「和你沒有皿緣關係的孩子，你能堅持撫養！可將我們撫養長大的養母呢？」

　　池安不說話了。

　　「哥，這不是心狠，自己家人的溫飽還沒有解決，卻要處處關照一個沒有皿源關係的孩子，你覺得你是善良嗎？」

　　「沒錯，我承認，我很愚蠢。」

　　「哥，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你的人生不該止步在何月那裡！她傷害你，欺騙你，這些痛苦不該是打倒你的壓力！而是促進你前行的動力。」

　　「你想支付福寶的撫養費也好，但前提應該是，不讓身邊人幫你買單！」

　　楚黎川的車子停在不遠處。

　　中午剛剛下過雨，庫房前的窪地積滿水，欣欣正蹲在水邊玩水，一個人孤零零的，弄得身上很臟。

　　楚黎川不知是不是情感代入，看到這一幕心酸的不行。

　　在別墅裡，欣欣像個生活在城堡裡的小公主。

　　可現在，欣欣像個被人虐待的灰姑娘。

　　他滑下車窗，對欣欣招招手。

　　欣欣看到楚黎川，很高興，正要大聲喊「叔叔」。

　　楚黎川對欣欣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欣欣丟下手裡的玩具，小跑過去。

　　楚黎川拉開車門，讓欣欣上車。

　　欣欣卻猶豫了，髒兮兮的小手拽著小裙子，「欣欣很臟，會弄髒叔叔的車。」

　　楚黎川心頭一緊，一把將欣欣撈入懷裡，帶上車。

　　楚黎川的潔癖，向來令人髮指，但面對欣欣，哪怕滿身泥污，他也不覺得臟。

　　「媽媽呢？她怎麼把你一個人丟在外面自己玩？」楚黎川語氣嗔怪。

　　欣欣急忙解釋，「媽媽在幫外婆收拾東西！欣欣一個人玩，也很開心呀。」

　　楚黎川拿出濕巾，幫欣欣將小臉上的臟污擦拭乾凈，連帶欣欣的小嫩手。

　　才幾天功夫不見，欣欣造的像個野孩子。

　　欣欣望著楚黎川，眼角有些濕，依舊努力保持笑容，脆聲問。

　　「叔叔，你真的要和媽媽離婚了嗎？叔叔再也不會回來看望欣欣和媽媽了嗎？」

　　楚黎川的動作一頓，望著欣欣充滿期待和不舍的眼神，他的心臟都要被揉碎了。

　　「誰說的！叔叔不會離開欣欣。」楚黎川寵溺地揉了揉欣欣的頭。

　　欣欣揚起絢爛的笑臉，「真的嗎？叔叔不會和媽媽分開？」

　　楚黎川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試探問欣欣，想不想要爸爸？

　　欣欣沉默了。

　　她當然想要爸爸，做夢都想有個爸爸。

　　「我爸爸已經死了。」欣欣垂著卷翹的長睫，神色難過。

　　楚黎川的唇角抽了抽，說，「若他活著呢？」

　　「死了的人，還能起死回生活過來嗎？」欣欣問。

　　楚黎川的唇角又抽了一下，「不能。」

　　欣欣失望地扁扁嘴，隨即揚起笑臉握住楚黎川的大手，「欣欣已經有爸爸了呀，叔叔就是欣欣的爸爸！」

　　楚黎川望著欣欣純真的目光，心裡五味雜陳。

　　他將欣欣摟入懷裡，對前面的林放使個眼色。

　　林放會意，拿出一把剪刀，悄悄剪了幾根欣欣的髮絲，收入掌心之中。

　　恩寧出來找欣欣，看到那輛純黑色的限量版邁巴赫，目光僵住。

　　欣欣從車上下來，對周正和林放揮手，「林叔叔，周叔叔，再見。」

　　周正一臉姨母笑，對欣欣揮了揮手。

　　林放白了他一眼，「你笑得比哭還難看。」

　　周正給了林放一拳，「我是怕闆著臉嚇到小孩子才笑的！」

　　「不如不笑！」

　　楚黎川隔著車窗，看著恩寧，緊繃的俊臉似覆蓋一層寒霜。

　　恩寧下意識將欣欣拉到身後。

　　如果她沒有出來找欣欣，楚黎川會不會已經將欣欣帶走了？

　　她害怕極了，楚黎川會和她搶女兒。

　　他們本就是親生父女，以楚黎川的財力實力，和她搶女兒，她毫無勝算。

　　「不要再來找我了！除非和我去辦手續！」恩寧冷聲道。

　　「我是來看望欣欣。」楚黎川的聲音也同樣很冷。

　　「欣欣是我女兒！」恩寧強調道。

　　「你一個人能生嗎？」楚黎川說完這句話，滑上車窗，冷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