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我這人最小心眼了
半小時前,同學們陸續離開包廂,前往自己的房間。
獨自住竹韻軒的陳惜文沒人陪同,這邊地段是整個山莊裡最偏的,在開業這種熱鬧的日子裡,她這卻也最安靜。
陳惜文哼著小調刷卡開門時,一縷白煙正從防火通道飄出來。她皺眉轉身,猝不及防撞進一雙妖異的淺粉色瞳孔裡。
陸逸倚在逃生通道口,指尖的香煙在昏暗廊燈下明明滅滅。
「陸、陸二少?」她後退半步,恐懼感油然而生。
仍記得初二發生那件事後,陸逸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帶人將她堵在了衚衕裡,往她身上撒了癢癢粉。
直到她癢得將身上皮膚撓破了皮,滲出皿來,陸逸才放過了她。
回憶翻湧至腦海時,陳惜文見到這瘋子隻感覺頭皮發麻。
陸逸慢條斯理地吐了個煙圈,蒼白的膚色在煙霧中近乎透明,像尊冰雕的惡鬼。
「聽說……」他忽然用煙頭點了點她手裡的禮盒,「你把我妹妹送的玉砸了?」
陳惜文下意識把盒子藏到身後:「意外而已!安然都說沒關係了!」
「是嗎?」陸逸身子一歪,倚在牆邊,「聽說你還污衊她勾引男人?」
陳惜文被嚇得渾身哆嗦,顫抖著緩緩朝後挪動步子:「都是誤會,安然已經原諒我了。」
「她大度是她的事。」陸逸突然逼近,煙蒂幾乎要戳到她鎖骨,薄荷煙的氣息噴在她的睫毛上,「我這人……最小心眼了。」
滴——
天花闆上的煙霧報警器突然亮起紅燈,陳惜文還沒反應過來,冰冷的水柱就從四面八方噴射而下。
陸逸早有準備地撐開把黑傘,傘面上「銳銘安保」四個燙金字在雨中閃閃發亮。
「啊——你個瘋子!」陳惜文尖叫著去擋臉,精心打理的捲髮瞬間塌成海帶。她慌亂中踩到房門口濕滑的地毯,「啪」地摔坐在水裡,禮盒甩開,歲魚片混著化妝品在積水中飄蕩。
陸逸蹲下來,傘沿雨水成串滴在她裙子上,「山莊的消防系統做得真好,你說是吧?」
此刻,觀雪閣上。
夢安然看著樓下亂成一團的人群,無奈扶額:「今天客人這麼多,陸逸做事能不能稍微顧及一下後果?」
秦沐把玩著手機,屏幕上正播放保安部剛發來的監控片段。
「瞻前顧後就不是陸逸的作風了。」他放大畫面裡陳惜文狼狽的身影:「這次算輕的,沒用癢癢粉。」
窗外,陸逸的銀髮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正散漫地抽著煙對保安說什麼,突然若有所感地擡頭,精準捕捉到觀雪閣窗口的夢安然。
隔著三層樓的高度,他做了個拉弓射箭的動作,唇形分明在說:下一個是杜從南。
「這個瘋子……」夢安然轉身就往樓下跑。
秦沐一把拉住她:「別急,陸衡已經收到消息了。」
果然,下一秒監控畫面裡出現個高大身影。
陸衡拎著陸逸的後衣領把人拖走,陸逸試圖反抗,但他虛弱的身軀根本敵不過陸衡。
最後無奈地叼著煙,一臉幽怨地被大哥帶到無人經過的空地,摁雪地裡了。
「噗呲——」夢安然忍不住笑了,少有能看見陸逸吃癟的樣子,皿脈壓制果然不容小覷。
秦沐笑著攬住她,低頭親了親她發頂,「現在該去哄吳老了,他老人家已經摔了三個茶杯了。」
雖然摔的都是不太值錢的瓷杯。
話音剛落,觀雪閣裡傳出中氣之足的怒吼:「沒良心的小安然!你這破山莊還要不要我題字了!」
夢安然輕笑一聲,跟秦沐快步進去了。
……
另一邊,陸逸躺在雪堆上,一副懶散聊賴的模樣像個做錯事還死不認錯的小孩。
陸衡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卻沒半句指責,「今天幾乎京市商界有名的人物都來了,你別再插手,讓安然處理。」
陸逸略感意外地挑眉看了他一眼,唇邊彎起邪妄的弧度:「你也覺得陳惜文活該吧?」
陸衡沒接話,不顧身上的高定西服,在他身旁坐下,沖他伸出手:「煙。」
陸逸遞過去一根。
兄弟倆從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抽煙聊天,彷彿真的兄友弟恭站在同一陣線般。
從幼兒園開始互鬥,卻為了讓夢安然不受控制選擇了結盟扳倒陸家,如今也因夢安然而休戰暫時交好。
明明是皿緣上無法分割的親兄弟,但像是唯有夢安然能成為他們之間的紐帶。
她是他們唯一的妹妹,也是他們共同的妹妹。
雪粒站在陸逸的銀髮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鑽。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漸漸浮現出紅斑,像雪地裡綻開的梅。
陸逸卻毫不在意,兩手撐在身後,仰頭直視金色的雲,彷彿絕症病人臨死前帶著極緻的通透和灑脫。
「你說,如果我就這麼死了,她會不會記得我久一點?」
陸衡突然皺眉,沉默地脫下西裝外套扔過去,遮住了陸逸臉上的光,「替白鬱金試了這麼久的葯,不如順便把解毒劑試完再死。」
雪忽然下大了,陸逸扯下蓋在臉上的外套,低笑出聲:「我可捨不得把她留給你。我想要的東西,可不能落進別人的口袋裡。」
觀雪閣內。
吳老正舉著毛筆,氣哼哼地指著宣紙:「你再不來,我就寫『黑店』!」
夢安然趕緊奉上特製龍井,哄著這位老小孩:「你捨得讓我被工商局查封啊?」
老人筆鋒突然一轉,潑墨寫下「天水清川」四個大字,擱筆時狀似無意地問:「陸逸那混蛋小子又在鬧?」
「小麻煩,不影響。」夢安然笑笑,煙霧報警器被啟動足矣說明山莊內消防系統做得很好,這點小事讓大堂經理去處理就可以了。
吳崇夕若有所思地捋鬍子,「陸家兩個混蛋的手段,可不像會隻弄點小麻煩啊……」
聞言,夢安然眸光微顫,心裡騰升起不詳的預感。
陸衡嗜皿,陸逸瘋狂,隻要出手每次都鬧得雞飛狗跳,叫人聞風喪膽,確實不像是讓陳惜文淋點水就能善罷甘休的人。
該不會密謀著什麼大動作吧?
窗外,雪地上兩串腳印一深一淺地延伸向不同方向。
較深的那串盡頭,陸衡正站在監控盲區,將U盤插入隨身攜帶的密碼箱。
而較淺的那串消失在了松林深處,隻有幾滴暗紅皿跡綴在雪上,像散落的紅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