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前世醋
寧芙心中卻是生出了幾分荒唐感來。
她從未與孟澤有過這般親密的舉動,而孟澤是如何知曉的?
寧芙兇口的這道疤,是在她十二歲那年,沐浴時被放在浴池旁的簪子劃傷的,知她兇口有道疤的,也就隻有阿母,以及她身邊伺候的冬珠、玉環。
阿母自然不可能透露她的私事,冬珠從小同她一塊長大的,凡事都顧著她,絕無可能背叛她,能透露這事的,便隻有玉環了。
玉環是寧芙在青樓中救下的女子,從小便被父母發賣了,寧芙見她可憐能幹,便讓她一直留在身邊伺候著,後來成親,就當了她的陪嫁丫鬟。
寧芙對她,向來是當自己妹妹看待的,任何私事,也會同她傾訴。
她想起些事來,成親後有一回出府,她卻正好碰到了孟澤,孟澤見她提防,冷笑著問她:「他都不屑於碰你,你躲著我有何意義?」
寧芙當時以為,是宗肆私下同他說不喜歡自己,為此還難受了好一陣。
隻是眼下看來,也許玉環是他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是以他知曉自己同宗肆未同房,也能知曉自己的行蹤。
她的心情難免有些複雜,她對玉環,信任非常,如今隻覺得背後發涼,最親近的人,或許隻是別人盯著她的一雙眼睛。
「我從未喜歡過六殿下,原先也隻是不得不與他做做戲,至於我兇口的疤,該是玉環告知他的。」寧芙道,「若是他對世子說了那番話,恐怕是惡意挑撥我與世子關係。」
便是不算喜歡,可沒有人能接受此等頭頂發綠,宗肆這般自傲之人,恐怕心中更是介懷,是以成親許久,都不肯來景華居。
「也難怪我每每聊起六皇子時,他便不願再同我說話了。」印象最深的一次,兩人衣物都脫了,她無意中提了一嘴,他今日是否是去見孟澤,之後他便沒了心思。
甚至起的那點反應也沒了,鬆開了她,背過身毫無興緻地躺著,冷淡地說:「睡吧。」
寧芙當時以為,是自己這身子,對他沒有吸引力了,在這事上,夫君若是冷淡,那便是對女子的羞辱。
可她卻也不願當著他的面哭,趕他走道:「世子若是不想生孩子,便去書房睡吧。」
宗肆看了她一眼,道:「入了冬,書房冷。」
「我去也是行的。」她勉強笑道。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最終起身穿了衣物,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實前一陣,兩人學完箭術,關係已緩和了不少,之後便又跌到了谷底。
卻是不知是否是她提及孟澤,他以為自己在打聽孟澤的消息。
……
陸行之看著她,神色間亦有幾分恍惚。
顯然他也未猜到真相居然這般烏龍。
寧芙想,也許她與宗肆,上一世的誤會,或許比她想象中還要多一些,不過眼下,卻也不重要了。
「陸公子,今日找你,是想讓你替我辦件事。」寧芙道,「勞煩你找一位功夫厲害些的民間高手,替我去淮朔救一個人。」
她取出一個包裹來,道:「這是銀子。」
與官府有關的,寧芙信不過,同理找他人幫忙,她也是信不過的,是以這事隻能找陸行之。
上一世父親被貶,她與阿母回了祖籍淮朔,救了一位公子,這一世她未必會再去淮朔,可那位公子,寧芙卻還是願意救一救的,她心中總覺得那公子,有些不同,不救他,似乎會錯過什麼重要之事。
陸行之頓了頓,道:「好。」
「這件事,你須得不露半分線索。我也不知我救那人是何人,也許並非大燕人。」寧芙道,那人走的那般急,分明是不想讓她認出是誰。
陸行之道:「我會替四姑娘尋人,不過銀子四姑娘帶回去吧。」
「陸公子的俸祿,難不成全貼補給我呀?」她含笑打趣道。
「我有其他賺銀子的路子。」陸行之看了看她。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陸公子重生,似乎對我全心全意付出,我不知我曾對陸公子有過何種恩情,值得陸公子如此。我隻希望,陸公子這一世,也能好好為自己而活。」寧芙看著他,目光璀璨如星。
陸行之看著她,心中生出幾分暖意,卻也有幾分苦澀。
她說,你要為自己而活。
「重活的機會,並非人人都有,你我都好好珍惜,等你我老了,再回憶年少時,談資都要比別人豐富不少。」寧芙笑著說,「陸公子一定也要愛惜自己,不必總幹刀尖舔皿的活。」
不論是涼州剿匪,亦或是去北齊打探糧草一事,都是極危險的,便是活過一世,寧芙也知並非完全有把握。
「能活到老,是一件很遙遠之事。」陸行之平靜道。
「你我都會長命百歲的。」寧芙認真道。
陸行之看著她,他也想,如若真能長命百歲,他便可以這一輩子都陪著她了。
「我會努力。」陸行之也認真道。
寧芙想,也許是因為死過一回,是以對長命百歲這四個字,總有一種不確定感,連她也是如此。
寧芙走時,陸行之擡了一下手,似乎是想擁抱她,她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卻再也沒有其他動作了,隻是柔聲叮囑道:「四姑娘路上小心些。」
寧芙莞爾,點了點頭。
卻說寧真遠在寧芙日復一日的等待中,終於回了京。
寧國公府已有許久未這般熱鬧過,寧老太太一見他這般瘦削的模樣,便是涕淚直流,道:「我兒是吃了苦的,好在聖上清明,沒讓我兒白白受了冤枉。」
「母親不必難受,兒子在涼州,一切都好。」寧真遠話雖如此,卻也有幾分動容。
寧夫人才受到康陽公主府出事的打擊,眼下見到自家夫君,心才算落下了幾分,而寧真遠在涼州日夜奔波,人比起一年前,蒼老了不少,原本四十年紀依舊風流倜儻,如今飽經風霜,長了不少皺紋。
「夫人。」寧真遠待安撫好寧老夫人後,便走向了妻子,夫妻二人,自然有數不完的話要說,可千言萬語,最後也隻化為一句,「我回來了。」
「回來便好。」寧夫人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寧芙與寧諍,都站著未動,並未上前打擾。
寧真遠看到女兒,心情便複雜了些。
這一番回京,路上護送他的,卻是宣王府的人,宗肆身邊的屈陽,暗中隨行。
他道了謝,心知天下並無免費的午餐,道:「世子若有吩咐,屈統領但說無妨。」
屈陽卻隻是笑道:「寧大人不必提防,四姑娘的事,便是世子的事,都是應該的。」
宗肆並非他的女婿,哪來的應該?
寧真遠隻怕宗肆的打算,是這個女婿他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