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誰能忍
寧芙不禁多看了慕容一眼。
他戴著黑色蟒紋面具,神色皆被掩藏,而那氣度,卻偏偏讓人得以察覺,似冷漠似疏遠,許多人愛的,恐怕就是他這堪比貴門公子的架子。
褻玩他,看他迷於情事,情難自已,求著人給他,會有折下山巔冷絕之花的快感。
不過寧芙若不是需要以他來掩人耳目,對這類人是敬而遠之的,在玲瓏台這種地方,美人越美,便也越危險,背後的恩客也越複雜。
「我若是不記得你,今日又怎會來玲瓏台?」寧芙與他逢場作戲道,又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道,「家中管得緊,見你一次並非易事,替我按按額頭吧。」
「我說過,讓我伺候,代價不是你承擔得起的。」慕容看向她,勾唇緩緩道。
這便是被其他恩客給寵壞了,既然付了銀子,伺候人就該是分內之事了。不過她也忌憚如此寵著他的人,或許來頭不小。
寧芙將摺扇收起,在手心敲了敲,道:「那便讓管事給我再尋個手藝好公子來。」
正要起身去問,慕容將她按在位置上,隨後雙手便按在了她額邊,雖不熟練,不過她提點了兩句後,很快他便找到了訣竅,舒適無比。
「以後我給你找一份好出路,如何?」寧芙閉眼享受道。
「我要什麼,日後自會來取。」慕容卻道。
寧芙蹙起眉,睜開眼,回頭對上他幽深平靜的視線。
衛子漪也有些擔憂道:「寧……公子,我想去外邊透透氣,你帶我一塊去吧。」
慕容淡淡地看了一眼衛子漪。
衛子漪不敢看他,隻看著寧芙,眼神中帶著懇求。
正值外頭有人敲門,寧芙拿開慕容的手,道:「我還有事,你先在這等我。」
「怕是又要去見別的公子。」慕容冷淡道。
「你吃什麼醋?見他們不過是談些生意。賺來的銀子,還不是花在你身上?」寧芙在他身上,確實是花了不少銀子的,「若不打理好生意,我日子不過了不說,隻怕你不會多瞧我一眼。」
風塵男子,定然現實無比,慕容在她面前如此,還不是欲擒故縱,怕失去自己這個恩客,或許她比不上他背後其他人,給的銀錢,卻也不算少的。
慕容道:「公子何必妄自菲薄,你這般貌美,找個有權有勢之人,也並非難事。」
寧芙不禁笑了笑,隻當他不懂權勢滔天之人有多無情,拍拍他的肩膀,道:「不如你去當個有權有勢之人,好給我行行方便。」
慕容就笑了,透過面具,寧芙看清他眼底,似乎帶了幾分淺淺興味。
她頓了頓,未再逗留。
她離開的後一刻,屈陽從窗戶翻了進來。
「慕神醫今日在,隻是不知他有何打算,六皇子和四皇子,近日都來過玲瓏台。四姑娘今日來,也不知是否是寧真遠在背後謀劃,好讓她給四皇子當說客。」屈陽揣測道。
自涼州一事定調,寧真遠在那邊沒了掣肘之處,自然會開始布局京中之事,而與四皇子間牽連頗深,並非那麼容易斷了的。
而眼下,他人未歸,著手京中之事反而更容易,便是敬文帝也懷疑不到他頭上。
「她今日沒那麼多心思。」慕容道,原先他來,也是為了盯著她,不過見她帶上了衛子漪,心中便有數了,寧芙必然不會在她面前,與慕若恆談及秘事。
「世子,四姑娘並非尋常女子,不得不提防。」屈陽道。
「寧裕近來如何?」慕容斟酌須臾道。
屈陽道:「前幾日見他同寧諍在酒樓中買醉,倒是很少看他如此。」
「他在公事上,向來不算上心,能讓他如此的,便是家世。」加上寧芙帶了衛子漪來見慕若恆,不難推斷要醫治的,是給夫妻造成困擾之事,十有八九事關子嗣。
屈陽想起寧芙方才的舉止,不由道:「四姑娘真是隨了康陽,在男女之事上如此孟浪……誰若是娶了她,恐怕難以放心將她一人留在家中。」
宗肆並未回應。
寧芙那邊,這會兒正安安靜靜的,衛子漪更是大氣也不敢出,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慕若恆看完脈象,放開她的手,看向寧芙。
「可會很難治?」寧芙也不由緊張起來。
「於他人而言,難,於我而言,卻並不難。四姑娘既然帶夫人來了我這,自然不會讓四姑娘失望。」慕若恆道。
寧芙與衛子漪,都鬆了口氣。
慕若恆洋洋灑灑地寫下藥方,吩咐宋伯去配,又溫和笑道:「聽聞四姑娘去了雍州。」
寧芙道:「在我外祖母那,待了一陣。」
「雍州山色宜人,大燕絕無僅有。」
「慕神醫也去過雍州?」寧芙好奇問道,又想起婧成來,道,「我表姐有時心神難靜,總覺得孤獨,慕神醫可給她配一些安神藥物?」
慕若恆頓了頓,道:「四姑娘等我片刻。」
「也有可能是思念成疾。」她補充道,婧成雖不常提,可她能感受出來,她孤獨的根源,怕還是思念孟淵。
慕若恆卻是沒開口,細細斟酌著藥方,良久才定下方子。
寧芙好奇道:「慕神醫可是認識我表姐?」
「婧成姑娘,曾邀請我給她當面首。」慕若恆苦笑道,「不過她並不知曉我的身份,隻當我是個遊歷人間的大夫,也與我說起過那人,見我願意同她談心,便想將我留在她身邊。」
寧芙想了想,道:「表姐同我聊起過一些事,神醫與那人關係想必不錯,若是有機會,還望神醫也替我引薦引薦。」
慕若恆聊起孟澈和孟澤時,態度並不熱絡,顯然並不看好他們,除了他們,也就隻有孟淵了。
曾經寧芙以為孟淵與世無爭,自然沒往他身上猜,而如今知曉他不如表面看上去簡單,也就不在忽視了他。而若與孟淵交好,對她而言,意義非凡。
慕若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道:「若是有機會,我替你轉述。」
他沒有否認,那便說明自己是有些利用價值的,寧芙放下心來。
「寧妹妹,你說這次會不會有用?」衛子漪同她下玲瓏台時問。
「衛姐姐就放心吧,慕神醫沒有出差錯的時候。」寧芙笑著寬慰她。
「隻是不知神醫,為何會在這種地方。」衛子漪依舊是不敢四處張望,生怕看了不該看的,又道,「方才你逢場作戲的那個公子,瞧上去並不簡單,你還是離他遠些。」
寧芙正笑盈盈地想同衛子漪打趣兩句,卻忽然看見那坐在玲瓏台中觀戲的,不是孟澤又是誰?
身邊那兩排站著不動的,恐怕就是護衛軍了,這顯然是來查事或是查人的。
而自己來玲瓏台的事若是被人知曉了,名聲的事暫且不提,要是牽連其中,那寧國公府就有大麻煩了。
更何況,今日身邊還跟著個衛姐姐,若是一個不小心,衛府也要受牽連。
孟澤一副似笑非笑模樣,忽地擡頭朝她站著的方向看過來,而後站起了身。
他好像看見寧四了,隻是寧四為何會來這種地方?孟澤雖不敢確定,臉看不出,可那走路的身段,卻有幾分相像。
不過在這種地方碰到她,便是發生了什麼,錯也算不到他頭上。
孟澤的笑意卻擴大了些,道:「有趣。」抓不到犯人,找個寧四姑娘玩玩,也算值得。
寧芙拉著衛子漪轉身就走。
「怎麼了?」衛子漪本就風聲鶴唳,見她忽然如此,更是擔憂地不行。
下一刻,人群忽然躁動起來。
「官府差事!呆在原地別動!」
「今日誰也不許擅自從這玲瓏台出去!否則一律按逃犯處理!」
衛子漪緊緊拽住寧芙的手,心都要跳出來了,道:「發生什麼了?」
「別怕。」寧芙隻帶著她往上走。
寧芙則在心中快速盤算,眼下去找慕若恆,指不定會拖累他,害他暴露,是以絕對不能去找他。
她又想起讓傅嘉卉傳信之事,她肯定告訴了宗肆,以他的疑心病,定然會找人盯著自己,而他與孟澤本就是自己人,孟澤肯定不會為難他的人。
宗肆的人,這會兒恐怕正盯著自己。
自己是知曉不少他的事的,若是孟澤抓住自己,加以嚴刑拷打,她要是供出些什麼孟澤不知道的、有關他的事,孟澤會怎麼想?
自己人間,最怕的就是互相猜忌。
是以宗肆的人,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孟澤帶走她。
寧芙的腳步忽然停下。
「阿芙?」衛子漪喘著氣,不解地喊她。
樓下的護衛軍,漸漸往上。
寧芙身上起了一陣冷汗,她在賭,她也保證不了,自己想的就是對的。
「我們要是被發現了,國公府的名聲要怎麼辦?」衛子漪有些後悔今日冒險來玲瓏台,「你要不是為了我,今日也不會如此,若是被發現了,你就說是我帶你來求葯的,你未成婚,名聲受不得損失,至於我……我的苦衷,你大哥會諒解我。」
她來擔事,比阿芙來擔要好。
寧芙卻是一言不發,隻不聽四處找著什麼,然後她便看見屈陽走了過來。
「孟澤的人,在外把守著,我隻能帶一人走。」屈陽道。
寧芙將衛子漪推過去,對屈陽道:「你先送衛姐姐回去,再通知世子過來,我未必承受得了皮肉之苦,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說些什麼。」
屈陽在心中罵她毒婦,這種時刻,還不忘逼世子來給她解決麻煩。
「寧妹妹。」衛子漪卻是不肯。
「衛姐姐,你在這,會拖我後腿。」寧芙在這種時候,最是不喜互相推脫的,語氣比平日裡重了不少。
衛子漪一頓,隻是便是擔心,屈陽也不會由著她耽誤,很快就帶著她走了。
樓下,護衛軍的聲音越來越近。
寧芙轉身去了慕容那,他背後的恩客,若是有權有勢,孟澤便也會給幾分面子,再拖一拖,宗肆也就到了。
下邊已是一片混亂,慕容卻依舊在從容品茗,見門被推開,也隻是瞥了她一眼。
「不知六皇子,在查什麼人。」寧芙故意提及六皇子,觀察著他的反應,他若不驚慌,那便是有後台。
慕容看了看她,並未言語。
寧芙見他如此淡然,心中鬆了口氣,道:「勞煩你與我,在床上躺一會兒,我定以重金感謝。」
孟澤便是找她,也定然不會在床笫之事上,查那麼仔細。
慕容平靜道:「好。」
「得真一些。」寧芙委婉道。
「嗯。」他道。
她眼下也顧不得羞澀了,上了那被風吹拂搖曳的拔步床。
然後她看見慕容慢條斯理地解下了腰帶,露出精壯的身材來,寬肩窄腰,每一處肌理,都像是女媧娘娘精心捏出來的,找不出一絲缺陷來。
而臉上還戴著面具,更有一種反差的野性美感來。
有這個水平的,寧芙隻見過上一輩子宗肆的,兇膛比他要再寬闊些,至於這輩子,如她所說的,囫圇吞棗,壓根沒瞧見哩。
也不知眼下的宗肆,能不能比過慕容。
待慕容也上了床,寧芙便覺得空間逼仄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