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果然還沒睡着，她往裡面挪了挪，一副不願意搭理他的模樣。

　　霍禦霆一步步試探着靠近，她就不停往後退。

　　到最後，整個身體都懸挂在床邊，隻差一點，就要摔下去了。

　　霍禦霆無奈地歎息一聲，長臂一伸，将她從床邊撈進了自己懷裡，緊緊抱住。

　　“抱歉，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

　　蘇瓷的眼淚唰地一下子掉了下來，順着眼角流淌下來，緩緩沒入烏黑濃密的頭發裡。

　　她咬着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霍禦霆抱着蘇瓷，寬大的手掌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安撫道：“我一直都在，睡吧。”

　　或許是哭累了，亦或者是男人的嗓音太溫柔，蘇瓷很快就睡着了。

　　晶瑩的淚珠還挂在眼角，偶爾抽噎一下，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憐。

　　霍禦霆動作輕柔地替她把眼角的淚擦掉，鬼使神差地靠近。

　　這個動作，像是在夢裡做過千百遍一般，熟練的幾乎成了下意識的動作。

　　在薄唇即将落下的時候，他猛地回過神，從床上坐起來，慌亂地進了浴室。

　　冰涼的水兜頭而下的時候，霍禦霆的理智終于回歸，兇口還劇烈起伏着，體内的躁動還沒有徹底消退下去。

　　等他從浴室裡出來，已經是二十多分鐘後了。

　　蘇瓷睡覺很乖，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勢，将自己蜷縮成一團。

　　他站在陽台上，點了一支煙，尼古丁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裡，将他煩躁的情緒緩緩壓下去。

　　一根煙抽完，霍禦霆拿出了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爺？這麼晚了還沒睡？”

　　祁斌此刻正坐在辦公室裡處理文件，忽然就接到了霍禦霆的電話。

　　白天見面的時候，他得知自家爺失憶了，十分貼心地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他。

　　沒想到霍禦霆這麼快就打過來了，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霍禦霆抿了抿唇，神色晦暗幽深，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吩咐道：“整理一份我以前的資料，越詳細越好。”

　　祁斌愣了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資料？”

　　“沈家二爺從出生到兩年前，全部的資料。”

　　挂斷電話後，霍禦霆坐在了陽台的搖椅上。

　　這個搖椅很精緻漂亮，上面還裝飾着一些漂亮的卡通形象，幼稚得可愛。

　　一看就是給蘇瓷準備的。

　　别說，還挺舒服。

　　小姑娘還挺會享受的，這裡采光很好，平時在這裡躺着，一定很惬意，很舒服。

　　霍禦霆扭頭朝着房間裡看了眼，心裡閃過一絲複雜。

　　他和蘇瓷才剛認識兩天，卻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一般。

　　今晚之前，他一直都堅定自己的身份沒問題。

　　可是現在，他動搖了。

　　這天底下，真的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嗎？

　　就算真的有，連習慣也幾乎一模一樣的概率會是多少呢？

　　現在……大概還愛上了同一個人。

　　可如果他是沈之衍，那他現在腦海裡那份完整的記憶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

　　他想繼續往下想，可這時，一陣刺痛驟然傳來。

　　像是有一隻手，在用力撕扯着他的大腦神經，阻止他深想下去。

　　他雙手抱着頭，因為強忍着疼，額頭的青筋都忍不住凸起，眼前也一陣陣眩暈，仿佛下一秒就會暈倒在地。

　　他高大的身影在搖椅上蜷縮着，不知過了多久，那種劇痛才漸漸消失。

　　霍禦霆脫力地躺着，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大口大口粗喘着氣。

　　這時，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是祁斌打來的電話。

　　霍禦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起身接通了電話，“喂？”

　　經曆了一場失控的折磨，此刻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祁斌察覺到異樣，擔憂地問道：“爺，您沒事吧？”

　　“沒事，資料呢？”

　　“資料整理好了，我已經到樓下了。”

　　霍禦霆挂斷了電話，走到床邊看了眼蘇瓷，見她睡得正香，替她掖了掖被角，才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

　　一輛黑色的車子此刻正停在沈家老宅門外，霍禦霆徑直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資料。”他言簡意赅。

　　祁斌趕緊把平闆遞給他，解釋道：“資料全都在上面了。”

　　祁斌的辦事效率很高，沈之衍的資料一目了然。

　　從出生開始，一直到兩年前。

　　愛好，年紀，習慣，愛好，甚至還有星座都有。

　　不得不說，這簡直是一份十分漂亮的人生履曆。

　　霍禦霆的視線落在照片上，目光一頓。

　　照片裡的男人輪廓分明，五官立體，一雙劍眉如鷹隼般銳利，即使是照片，身上都散發着一種睥睨天下的王者威嚴。

　　這張臉，和他一模一樣。

　　霍禦霆忽然想到前兩天蘇瓷對她說的話，問道：“還有别的照片嗎？”

　　“有倒是有。”祁斌遲疑了一瞬，問道，“爺，您想要什麼樣的？”

　　“背面照。”霍禦霆的雙腿交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在膝蓋上敲着，神色幽深冷沉，讓人看不透徹。

　　“還真有。”祁斌趕緊打開自己的手機相冊，仔細翻找了一下，遞到他面前。

　　霍禦霆把祁斌的手機拿過來，手指在屏幕上一劃，将照片放大。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裡男人的耳後。

　　這個位置很隐蔽，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察覺，但放大後仔細看，确實能看到一顆痣。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吩咐道，“把車裡的燈打開，幫我按照這個角度拍一張照。”

　　祁斌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看霍禦霆，忍不住問道：“爺，您該不會還在懷疑自己的身份吧？”

　　“讓你拍你就拍。”霍禦霆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感受到自家爺冰冷的目光，祁斌吓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了。

　　“咔嚓”一聲，祁斌按照照片上的角度，給霍禦霆拍了張照。

　　霍禦霆接過來對比了一番，眸色一沉。

　　果然，和他猜的一樣，這兩顆痣連位置都一模一樣。

　　這世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祁斌看了看霍禦霆的眼色，低聲提醒道：“爺，人的記憶是可以被改變的，心理催眠師就能做到，當然……得專業能力強大到逆天的程度才行。”

　　這樣的人不太好找，但不代表沒有。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夫人這兩天特地調查過，之前給您母親，也就是阮靜蘭女士治療的心理醫生劉信，他的真實身份就是M國頂尖的心理催眠師X.Dr。”

　　“蘇瓷？她什麼時候調查的？”

　　蘇瓷這兩天不是一直都在他身邊嗎？他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祁斌輕笑，露出一臉驕傲之色，“爺，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夫人是什麼不谙世事的小丫頭吧？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如果不是蘇瓷有真本事，他們這幾個屬下怎麼可能會對他心服口服呢？

　　不過他沒說的是，她家夫人直接黑了國際催眠師協會總部的官網，才把劉信的資料調了出來。

　　之前他和蕭逸洲都派人調查過，但查到的結果都是身份沒問題。

　　不得不說，還是他家夫人厲害！

　　霍禦霆啞然失笑，原來那小丫頭有這麼強的能力？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覺得有多驚訝，她好像天生就散發着光芒，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過……X.Dr？是他認識的那個人嗎？

　　霍禦霆雙眸微微眯起，眼底劃過一抹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