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復仇的火焰
氤氳茶香中,年輕人垂眸品茗的從容姿態讓趙卓然眼底泛起激賞,這般年紀就能在讚譽前保持淡然,倒比許多商場老將更顯沉穩。
茶過三巡,趙卓然忽然正色:「方先生若有疑問不妨直言。」突如其來的肅穆讓旁聽的趙如玉指尖微顫,青瓷茶匙磕在盞沿發出清響。
方濤從衣袋取出瑩潤玉墜置於案上,趙家千金頓時瞪圓杏眼:「這不是父親書房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父親擡手制止。
「此物五年前由神秘人託付。」趙卓然凝視著玉墜表面流轉的雲紋,「對方要求趙氏每年以慈善名義拍賣,但需設置回購條款,除非競價超過八千萬。」他注意到年輕人摩挲茶盞的動作倏然停滯。
「所以拍賣會上趙廣源並非真心競拍?」方濤想起當日舉牌拉鋸的細節,恍然道:「實則你們在等特定買家出現?」
趙卓然頷首:「對方承諾當玉墜易主之日,便是趙家得知真相之時。」書房落地窗透進的夕照為玉墜鍍上金邊,那些盤繞的紋路忽然像是某種未完成的密碼。
趙卓然重重呼出一口氣,拳頭無意識攥緊又鬆開,「那人叫燕乾,算我過命的兄弟。當年在工地上打工,要不是他把我從塌方的土堆裡刨出來……」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指節捏得發白。
「姓燕?」方濤手裡的茶杯晃出漣漪,脫口而出的聲音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
「他說自己是孤兒,連姓氏都是養父母給的。」趙卓然摸出包皺巴巴的紅梅煙,打火機按了三次才點燃,「最後一次見面是五年前,他渾身酒氣衝進我辦公室,把這玉墜拍在桌上……」
方濤後槽牙咬得發酸。三天前在雷庭家看到的舊報紙還壓在記憶裡,《燕氏滅門慘案二十周年》,照片上燒焦的雕花門框與眼前玉墜的雲紋如出一轍。
「深市人?」他不死心地追問,指尖劃過玉墜背面細如髮絲的劃痕,那分明是京城老銀匠才有的暗記。
趙卓然吐出個歪斜的煙圈搖頭:「上個月我讓如玉去他住過的棚戶區,拆遷隊說五年前暴雨夜塌了半邊牆……」煙灰簌簌落在西褲上,燙出個焦黃的洞。
方濤盯著茶幾上凝結的水漬,腦海裡拼湊著詭異的時間線。玉墜在拍賣會三進三出,每次加價都卡在燕家滅門的日子,最後接手的竟是當年兇案目擊者的孫女。
「這玉……可能沾著四百多條人命。」他冷不丁開口,看著趙家父女瞬間煞白的臉,話鋒卻轉成當歸、川芎的藥名。窗外烏雲壓著老槐樹的枝椏,暴雨將至的潮濕裹著玉墜泛起青芒。
山風掠過竹林發出沙沙聲響,趙卓然摩挲著輪椅扶手沉吟道:「診金的事……」話未說完就被青年擡手止住
。方濤將銀針包收進布囊,目光投向遠處起伏的山巒:「待老爺子能自行下棋時再議不遲。」
趙家大小姐抱著青花瓷罐追到石階前,素白裙裾被山風撩起漣漪。
「這是明前龍井……」她垂眸將茶罐往前遞,釉面映出青年修長的指節。指尖相觸時瓷壁微溫,方濤嗅到一縷若有似無的檀香,來自少女腕間的沉香木佛珠。
黑色越野車沿著盤山公路蜿蜒而下,後視鏡裡映出青年微蹙的眉心。
副駕座上的竹筒泛著溫潤光澤,昨夜在趙家密室發現的這件古物,表面浮刻的雲紋竟與師父臨終所託玉佩如出一轍。
三刻鐘後,城郊廢棄工廠區。方濤閉目調息,竹筒內蟄伏的千年靈氣如春溪解凍,沿任督二脈奔湧不息。
當最後一縷真氣匯入氣海,車窗玻璃驟然結霜,玄天功第七重「淩霜」已成。
暮色四合時手機震動,聽筒傳來雷庭粗獷嗓音:「燕乾這名字有點意思,三十年前燕京……」
突然響起的刺耳剎車聲打斷對話。凱旋酒店霓虹招牌下,警燈紅藍光束在圍觀人群臉上明滅交替。
醫院後巷停著輛古怪的輪椅,上面蜷縮著個活體繃帶人。
方濤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裹得如同人形蠶蛹的傢夥,竟是三天前被他教訓過的紈絝子弟艾治垣。
白色繃帶裹挾下的軀體微微顫抖,僅露出的雙眼燃著復仇的火焰。
艾治垣咬著牙槽對身後打手低吼:「等那雜碎過來,給我卸了他四肢!我要他嘗嘗我受的罪……嘶……」話還沒說完就因牽動傷口痛得直抽冷氣。
十二名紋身壯漢擠在狹窄巷道裡,領頭的刀疤臉諂媚道:「少爺放心,保證讓他變您親兄弟。」
「親你大爺,老子要他變喪家犬。」艾治垣氣得繃帶都在抖動。
刀疤臉慌忙改口:「對對,狗兄弟……」
「大姑娘浪裡個浪~」輕快的民謠調子由遠及近,方濤嚼著口香糖晃悠過來。瞥見輪椅上的「木乃伊」時還暗自嘀咕:這哥們兒傷成這樣還出來曬太陽?
「就!是!他。」艾治垣突然發出砂紙摩擦般的尖叫。
霎時間人牆湧動,鐵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方濤後撤半步,左手順勢掠過冬青叢,三片墨綠葉片夾在指間。
「咻」的破空聲響起,前排壯漢突然抱著小腿哀嚎倒地,褲管裂口處滲出殷紅。
後方人馬收勢不及,像多米諾骨牌般摔作一團。艾治垣在輪椅上瞪圓雙眼,這廢物點心居然自己人絆自己人?
方濤端詳著掌中綠葉輕嘆:「老頭誠不欺我,飛花摘葉確能傷人。」指尖輕彈,碎葉隨風飄向驚呆的繃帶少爺,在他裹著石膏的膝蓋上溫柔著陸。
幾名魁梧男子踉蹌著從地上爬起,為首的刀疤臉脖頸青筋暴起,充皿的眼珠死死鎖定方濤。
左側同夥面頰赫然嵌著半片楓葉,鮮皿順著下頜線汩汩流淌。他擡手抹去皿漬,整張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可怖。
「當心,這人有古怪。」受傷的漢子嗓音沙啞地示警。
「裝神弄鬼。」右側的絡腮鬍啐了口皿沫,抄起路邊的鐵鍬就要往前撲。
寒光乍現的瞬間,一道黑影自側方掠來,淩空飛踢正中其兇口。
伴隨骨骼錯位的脆響,壯碩身軀如斷線風箏般砸進三米外的灌木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