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日進鬥金
雲成的目光落在那把弩上。
這是連舟派人趁亂帶出來的,之後就一直放在主子這裡了。
因為看到當時情形的人除了主子和葉二小姐外,隻有那幾個刺客,所以在黑騎衛將刺客們盡數帶離後,便再無人知曉這把弩的來歷。
「這把弩看起來和尋常弓弩有些不同。」雲成隻是粗略看了一眼,便立刻察覺到了它的厲害之處。
用材精良不說,懸刀和弦槽都明顯改進,想必射程和力道都大大增強了。
沈延川輕笑一聲。
「你眼光不錯,須知這一把弩的造價,足以抵得上禁衛軍所用弓弩的十倍不止。」
「什麼?」雲成雖然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吃了一驚,「這麼貴!?」
「殺傷力可是高出十倍不止,說來還是賺了。」沈延川將那把弩放下,沉重的弩身落在桌案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所以雖然東西是好東西,但還沒有量產。」
雲成越聽越是心驚。
「主子已經知道這是來自何處?」
他在腦海中搜索一圈,卻還是沒有答案。
軍中並無這樣的弓弩出現,哪怕是相關消息,也未曾聽聞半點。
忽然,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心頭。
雲成不可思議地問道:「這……難道是來自南胡?!」
沈延川屈指在上面敲了敲,觸感冰冷剛硬。
「你仔細看看,這用料是否覺得熟悉。」
雲成上前,將那把弩端起來好生研究。
忽然,他神色一變。
「這——」
沈延川薄唇微挑。
「看來他們已經不滿足於隻鍛造箭羽,連弩也打造出來了。先前我隻是有所耳聞,這次倒是親眼瞧見了。」
若非東西足夠好用,也不會被拿來對付他。
雲成驚疑不定:「他們竟能將這東西悄無聲息地帶入京城,藏在刑部大牢?」
這中間得經過多少道審核?!
可見……對方的手已經伸得太長!
沈延川倒似乎並不在意。
「再好用,如此高昂的造價,也不是輕易能負擔的起的。」
所以短時間內,還成不了氣候。
「回頭有時間了,把這東西拿去給兵部那幾個好好瞧瞧,讓他們也琢磨點事兒做。」
雲成一凜:「是。」
沈延川揮揮手示意他下去,雲成退出幾步,又想起什麼,轉身問道:
「對了主子,那些刺客,您今日還是不審嗎?」
沈延川將那把弩重新放好,才淡聲道:「奚溯一貫會照看人,讓他好好盯著就是。瓦真使團的人馬上就會到達京城,烏格勒不是好相與的,也該做好準備,以盡地主之誼。」
故人重逢,總得好好敘敘。
雲成明白過來了,主子這是打算先把人晾著。
反正現在人已經落入他們手中,早一日晚一日也沒什麼區別。
眼下應付瓦真那群人才是要緊。
他垂首應是,遲疑片刻,又問起另一件事:
「除了那些刺客,還有那個從刑部大牢帶出來的死囚,主子打算如何處置?」
沈延川一頓。
人是葉初棠讓他幫忙帶出來的,但這都過去一天了,她卻並未再提及此事,好像完全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
「他的情況如何?」
雲成回想起先前所見場面,不自覺皺了皺眉。
「他的性命倒是無礙,但身上傷勢實在嚴重,兩條腿齊齊斷了,應該是被人挖了膝蓋,且因為長久沒有好好醫治,截斷口已經腐爛化膿,除此之外,他的身上還有各種各樣的傷疤,似乎是被人用諸多刑具一一打過。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仍舊吊著一口氣。除了他自己的求生慾望極其強烈之外,好像……還有人間歇性給他用藥,好讓他活著。」
沈延川眼簾微掀,深邃的鳳眸中閃過一抹沉思。
那裡面關押的都是死囚,生生死死再正常不過,倒顯得這個尤其特殊了。
難怪她要把他帶出來……
雲成問道:「主子,可要屬下先去打探?」
「不必。」沈延川搖搖頭,「讓蘇木過去看看,身上能治的傷盡量給他治,其他的無需多問,隻當沒有這個人。」
雲成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多問:「是。」
……
朝堂之上暗潮湧動。
京中卻依舊是一片祥和熱鬧。
刑部的那場大火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偶爾有人提及刑部尚書換了人,但也隻是匆匆略過。
反正對於老百姓而言,誰當那個官都一樣,他們根本不在乎。
很快,這話題便被瓦真使團即將抵京的消息壓了下去。
北疆打了十數年,紛爭不斷,死在邊境線上的將士數不勝數,如今終於得到一個和談的機會,眾人自然滿是期待。
任由外面風起雲湧,葉府卻並未受到波及。
葉初棠每日除了進宮看診,就是在家調葯。
小五的葯碾子簡直火花四濺,忙得她滿頭大汗。
——阿姐說了,這些回頭都是要給四哥送去的!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四哥上次來信雖然說的都是開心事兒,但顯然也是受了傷的。他自己不放在心上,阿姐卻是要把葯備齊的。
一想到這,小五更是幹勁兒十足。
日子像是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這日下午,葉初棠總算抽空帶著小五去了一趟雲來酒肆查賬。
這裡的生意一直很好,加上葉初棠現在名聲更盛,便更是無人敢來找茬,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包廂內,葉初棠隻是略略看了幾眼,就將賬本給了小五。
店裡的人都幹得不錯,她沒太多需要操心的地方。
小五抱著賬本簡直眼睛放光,一頁頁仔細翻過,心裡的小算盤噼裡啪啦。
一千兩。
兩千兩。
三千兩……
日進鬥金,不過如此!
葉初棠瞧著一陣好笑,輕輕點了點她的小腦袋。
「有這麼好看?」
小五眼睛彎彎。
——當然啦!
葉初棠笑道:「那以後都交給你了。」
小五睜圓了眼睛。
沒等她反應,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葉初棠支開窗子,朝著下面看去,忽而目光一定。
一個穿著錦衣的男人似乎喝醉了,一把將周圍幾個小廝打扮的人推開。
「滾!都給我滾!你們回去跟她說,這些年她管老子的事兒管的夠多了!現在老子不幹了!讓她好自為之!」
葉初棠眸子微微眯起。
「那是——謝安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