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引君入彀
一夜繾綣,溫嘉月不出所料地睡了個好覺。
醒來時,沈弗寒已經去上值,昭昭在院子裡的笑聲隱約可聞。
她沒有讓如意進來,而是睜著眼睛思索著昨晚的事。
近日偶遇李知瀾的次數太多太多。
不過到底有幾次是真的偶遇,大概隻有李知瀾自己知道了。
讓她膽寒的是,李知瀾在樓上看她的眼神,她到現在還記得。
一雙鳳眸似乎要化為火焰和利劍,將她焚燒殆盡,讓她屍骨無存。
就算是上輩子,李知瀾也沒有過這樣的目光。
不出意外的話,下次沈弗寒離京,李知瀾肯定會讓溫若歡動手的。
既然要引君入彀,那麼她最近也得和溫若歡親近一些,才好讓李知瀾毫無顧慮地下手。
不過此事不急,離沈弗寒離京還有三個月,當務之急是填飽肚子。
溫嘉月將右手撐在床上,慢慢坐起身,手臂卻沒什麼力氣,隻好羞惱地加了一隻手。
昨晚沈弗寒偏要讓她在上面,她哪有那麼好的體力,隻能用雙手撐著,勉勉強強地坐穩。
她都這麼艱難了,沈弗寒也不幫她,等她忍不住哭了才握住她的腰。
想到昨晚,溫嘉月雙頰紅透,平復了片刻才喚來如意伺候。
「夫人醒了,」如意稟報道,「淩家娘子來了,正在院子裡陪小姐玩呢。」
溫嘉月怔了下:「你怎麼沒叫醒我?」
如意解釋道:「娘子說不必打擾夫人,而且夫人忙了幾日,奴婢也不忍心叫您。」
溫嘉月蹙眉道:「下次若是有客,你直接叫我便好。」
雖然知道林芊芊並不在意,但她覺得失禮。
如意應了聲好,快速服侍夫人更衣梳洗。
溫嘉月走出門去,林芊芊聽到動靜看了過來。
她正在陪昭昭玩猜東西放在哪隻手上的遊戲,神色溫柔,笑容靦腆。
與初見時舉止畏縮的林芊芊相比,現在的她簡直脫胎換骨。
溫嘉月不禁也露出個笑:「芊芊來了。」
「表嫂。」
林芊芊站起身,將手裡的東西交給彩兒,又從芙蓉手裡接過食盒,朝她走來。
溫嘉月問:「這是給我帶的膳食?」
「嗯,」林芊芊不好意思道,「昨日中秋,我不好打擾,索性今日來了。我也沒什麼能送給表嫂的,便親手做了幾道菜,請表嫂嘗嘗。」
溫嘉月自然笑納,打趣道:「你家夫君都沒這個待遇,可我有。」
「夫君自然沒有表嫂親,」林芊芊道,「若是表嫂喜歡吃,我每日都送。」
溫嘉月笑著搖搖頭:「太辛苦你了,來陪我一起用膳吧。」
林芊芊應了聲好。
兩人坐了下來,溫嘉月不禁問起她和淩鶴的近況。
「還是那樣,」林芊芊嘆了口氣,「我從來沒指望過夫君會改,這樣過著也挺好的。」
溫嘉月問:「若是真的挺好的,你為何嘆氣?」
林芊芊抿了抿唇,輕聲道:「方才和昭昭玩鬧,我忽然萌發出生個孩子的念頭,若是有個孩子陪在身邊,或許就沒這麼無聊了。」
溫嘉月不禁蹙眉。
「你想好了再決定,若是真的有了孩子,你和淩侍衛便要一輩子在一起了。」
林芊芊怔了下。
她最近確實太悠閑了,總想找點事做,看見這麼可愛的昭昭便想生個孩子陪在身邊。
可是她真的準備好了嗎?
而且,淩鶴連圓房都不會,她能指望什麼?
想到這裡,林芊芊道:「大概是我今日頭腦發熱了吧,表嫂別當真。」
溫嘉月搖搖頭:「我也隻是提醒你一句,決定權在你,其實不管有沒有孩子,都是好事。」
她從來不後悔生下昭昭,但愛是常覺虧欠,她總覺得自己對昭昭不夠好,恨不得將世間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隻是如果她重生在有喜之前,她會想方設法地避開,不讓昭昭出生。
孩子是唯一的軟肋,也是唯一的牽挂。
暢談許久,天色漸暗。
沈弗寒從大理寺出來,直奔公主府。
到了地方,管事道:「沈大人,長公主此刻不在府中,還請大人去思水院稍等片刻。」
沈弗寒微微頷首,還從未碰到過李知瀾不在府裡的時候,這是頭一遭。
結合昨晚的事,不難猜出來。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沈弗寒卻隻當不知道,神色如常道:「帶我去思水院吧。」
公主府的景緻在整個長安也是一等一的,處處雕樑畫棟,如在畫中。
沈弗寒並未多看,一路走進思水院。
說是修繕公主府,其實隻是修繕這個院子罷了。
以前思水院是駙馬所住,自從駙馬去世,院子便空置了。
去年李知瀾便說要重建思水院,如今圖紙依然沒有確定。
就算改了又改,沈弗寒也並不著急,隻要李知瀾讓他過來,他便過來。
踏進院中,與往常冷清的院落不同,思水院裡多了數十個工匠,人人手上都拿著工具。
沈弗寒掃視一眼,問:「這是要將思水院拆了?」
這裡關於駙馬的一切早已清空,隨時可以推倒重建。
管事道:「老奴也不知曉,長公主吩咐,老奴便照做了。」
沈弗寒便沒再多問。
天色徹底暗下來,李知瀾這才姍姍來遲。
「沈大人,久等了,」她莞爾一笑,「時候不早,咱們不如邊吃邊聊。」
沈弗寒淡聲道:「不必了,圖紙已經改好,請長公主過目。」
李知瀾的笑容頓時有些勉強,都這麼久了,連單獨用膳都不答應!
她沒好氣地從珠玉手裡接過圖紙看了兩眼。
再擡起頭時,神色已經恢復如初。
她笑著問:「沈大人可喜歡圖紙上畫的思水院?」
「這是微臣畫的,微臣自然喜歡。」
李知瀾沒再和以前一樣挑刺,意味深長道:「沈大人喜歡便好。」
沈弗寒面無異色,並不多言。
李知瀾漫不經意地掃視一眼思水院,下巴微擡,毫不留戀地一聲令下。
「砸。」
「是!」
不消片刻,塵土飛揚。
離得再近,黃色的濃霧也將人隔絕。
沈弗寒沒再收斂自己的神色,冷冷地睨著李知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