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綿羊給姜彤看過的相冊。

　　醫生給鄭燕診療，厲璟辰在旁邊的時候，有時他在抽煙，有時他愁容不展，更多的時候他關心地詢問鄭燕的情況。

　　姜彤告訴鄭燕說，這就是厲璟辰，這段時間的經歷和煎熬。

　　鄭燕的淚水落了下來。

　　腦海浮現出她對厲璟辰的暴力，打罵和推搡，他承受的那些傷害。

　　腦海巨大的衝擊翻湧而上。

　　年輕時候那個紮著麻花辮嫻靜可人的女人，再看看現在的自己，瘋婆子。

　　鄭燕低著頭，艱難地看著她顫抖的雙手，「我都做了些什麼。」

　　她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走到今天這樣。

　　姜彤看著披頭散髮的鄭燕。

　　她滄桑的手背，布滿了一道道抓痕。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然而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

　　姜彤沉默著彎腰，拿起旁邊的一把梳子，她走到鄭燕的背後，撈起她的長發，梳著她的頭髮。

　　一下又一下。

　　然後把她的頭髮紮好，拿過旁邊的抓夾把她的頭髮盤起。

　　拿過鏡子，姜彤的兩隻手搭在鄭燕的肩膀，讓她照照鏡子看看頭髮梳得怎麼樣。

　　鄭燕低著頭，自卑的不肯擡眼。

　　「沒什麼好看的，我不好看。」

　　「怎麼會？厲璟辰長那麼帥，也是遺傳了你的基因，我知道你攻擊我，你是把我當成陶藝真，其實你沒什麼好自卑的，你不比她差，你的容貌不輸給任何人。」

　　姜彤的聲音溫柔堅定很有力量，鄭燕緩緩擡頭。

　　看向鏡中的自己，那雙眼睛已經紅腫，滄桑，滿是淚痕。

　　她再次逃避地低下頭，姜彤卻握著她的肩膀。

　　「希望你可以和現在這樣冷靜，全世界最希望你過得好的人，就是你兒子，他回來看到你這樣，他會很開心。」

　　鄭燕的淚水落了下來，「你不是說璟辰他不管我了嗎？」

　　「他隻是回去忙工作，他還會回來，我說他不管你了，我是騙你的。」

　　姜彤緩緩地鬆開鄭燕。

　　「我隻是想讓你看清楚，你對厲璟辰造成的傷害，真的愛你兒子就別給他添負擔了，做個省心的老人吧，讓他好受一些，也讓你自己好過一些。」

　　鄭燕倏地擡起頭，盯著姜彤。

　　「你為什麼還要安慰我呢？！我對你那麼不好，你不恨我嗎？」

　　「我不想活在恨裡。」

　　過去的那些傷害，是姜彤心裡的傷痕，她沒有忘記。

　　隻是她不想讓厲璟辰難過，更不想讓孩子焦慮受到牽連。

　　今天綿羊的事情給姜彤敲響了警鐘。為母則剛，她最不希望孩子受影響。

　　「我沒想傷害璟辰，我也沒想傷害陽陽！我是個罪人！」

　　鄭燕如同篩子一般顫抖了起來，眼淚流個不停。

　　她雙手掩面，崩潰地捶打著自己。

　　「你說得對，我恨我自己！我其實最恨的就是我自己！」

　　姜彤攥住鄭燕的手，鄭燕忽然就抱住了姜彤，和依賴厲璟辰那樣依賴著姜彤，同時也一下下捶打著姜彤。

　　因為她不知道怎麼承受這種情緒，所以隻能通過捶打對方去發洩壓抑很久的心情。

　　姜彤沉默地忍受著。

　　鄭燕下手沒輕沒重，可姜彤一言不發。

　　厲璟辰就是這麼承受的嗎？

　　越是這麼想，她越是心疼他，這個從小喪父的男人，他承受了太多他真不容易。

　　門外的陶光磊看見這一幕他剛要走進來卻被姜彤制止了！

　　讓鄭燕發洩吧，他不用進來。

　　陶光磊的眼神很複雜。

　　鄭燕最後居然在姜彤懷裡睡了過去。

　　這是鄭燕第一次在一個人的懷裡，睡得這麼安穩！

　　這個人是她最討厭的前兒媳……

　　姜彤把鄭燕安頓好，走了出去。

　　「你沒事吧？」陶光磊問姜彤。

　　「沒事。」姜彤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轉身要回去。

　　陶光磊叫住了姜彤。

　　「已經夠了，你別再管鄭燕了，之前確實我誤會你，我和你道歉！」

　　其實陶光磊也想明白了，姜彤隻是厲璟辰的前妻。

　　一個前妻能夠做到這份上，前夫的親媽對她又打又罵的，姜彤都不還手，她做到這份上，其實足夠了。

　　「你趕緊的帶著陽陽回南帝去吧！不然我怕鄭燕再發作又傷害你們！我大哥還在南帝，應該是工作忙耽擱了，他忙完了就會回來的。」

　　「……不，」姜彤搖頭，「鄭燕現在剛有好轉，我不能走，至少要她同意接受治療為止。」

　　「我會勸她的，你還是走吧。」

　　陶光磊說，「你被她打了這麼多下，我大哥看到，又該心疼你了！他讓我保護好你，我要是辦不到，他回來會揍我一頓。」

　　「那你就別和你哥說這件事。」

　　姜彤說，「隻要鄭燕能好起來，隻要結果是好的，那麼我的付出就沒有白費。」

　　說完，姜彤就回房間去了。

　　陶光磊的眼神更加愧疚，原來姜彤是這麼想的！

　　她真心希望鄭燕好起來！

　　之前他還誤會姜彤另找，覺得姜彤無情無義，的確是他錯了。

　　可他大哥，怎麼還不回來……？

　　……

　　南帝。

　　剛過了芒種三天，天氣已經轉暖，厲璟辰從檢察院出來，他穿著單薄的襯衫，袁剛和他一起出來的，袁剛還穿著外套。

　　厲璟辰邊走邊對袁剛說了一句，謝謝。

　　他以為自己調查三天，沒想到這邊一直不肯放他走，最後是袁剛暗中出了力，並且以他個人的名義保釋了厲璟辰。

　　袁剛拍著厲璟辰寬闊的肩膀。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你都是為了救彤彤，才會給自己攤上事。」

　　「不關她的事，這件事你不用和她說。」

　　他不希望姜彤有壓力。

　　袁剛點頭，答應了厲璟辰。

　　「走，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厲璟辰想去看看厲非凡。

　　袁剛說可以。

　　厲非凡在家裡，正在保姆和陪護的照顧下，在床上玩耍，小傢夥六個多月大，可比其他同齡孩子學得快，會翻身自己坐起來，會爬，會拍手。

　　看到厲璟辰，厲非凡眼睛一亮，「咿呀」了一下！飛快地朝著厲璟辰的方向爬過來。

　　一旁的保姆說，「哎呦，小少爺這是看到爸爸來了，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