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這頓飯下來，就是隻有卓淮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卓淮本來就不喜歡念書。

　　當初就不希望，後來跟著姐姐去了灤南，不用去書院念書了，他還暗喜了一陣。

　　後來姐姐不在了，他心裡難過悲憤，倒是在葉錚將軍的軍營裡待著。

　　學了些本事。

　　也跟著唐馳松希他們學了些本事。

　　現在要說起來卓淮的情況吧，那就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啥都會點兒，啥都不精。

　　大家對於卓淮這狀態，倒也無所謂。

　　對於其他人而言，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著呢。

　　對於卓淮而言，天塌下來有姐姐頂著呢。

　　一點沒在慌的。

　　他哪裡知道啊？姐姐為他擋住了諸多深淵，然後姐姐成了另一個『深淵』。

　　卓淮據理力爭，討價還價。

　　跟在卓施然身後，簡直就差沒滿地打滾了。

　　「姐姐，姐姐！別的都行，我都答應，但念書……念書！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

　　卓淮甚至一路跟著卓施然到了公爵府門口。

　　一副臉面都不要了的樣子。

　　一道帶著笑的朗朗男聲就傳了過來。

　　「讀書怎麼就不行了？你姐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懂民生，又知兵法。你總不能墮了她的名聲吧？」

　　司空獻身穿一身常服，看起來倒很是低調，絲毫沒有表露出攝政王的身份。

　　卓淮臉上的表情一僵，「殿、殿下……」

　　他苦著臉說道，「殿下幫我勸勸我姐姐吧，求求您了。念書我真不行，而且，我都這麼大了！還去念書，像什麼話。我也要臉的……」

　　最後一句，卓淮小聲嗶嗶。

　　卓施然瞥他一眼，「我可看不出來你哪裡要臉的樣子。回頭寫個名字，卓淮寫成卓準，人家想看懂你的信都夠嗆。」

　　卓淮求助地看著司空獻。

　　司空獻笑了，「施然，你這個弟弟，可真是很不喜歡念書啊。」

　　卓施然對此倒是淡定得很，說道，「把他在城門上邊兒吊幾天就老實了。」

　　卓淮聽到姐姐這話，眼睛瞪圓了，眼珠子恨不得從眶子裡瞪出來！

　　「城、城門……上邊兒？」卓淮難以置信地問道，「那不是吊敵軍將領的嗎？」

　　卓施然淡聲道，「京城也有吊採花賊的。」

　　司空獻想了想，「前兩年還有個大盜，偷了不少東西，抓到之後也被吊在了城門示眾。」

　　卓淮苦哈哈道，「那我也不是採花賊和大盜啊……」

　　卓施然看著他，「那恭喜你，你將是第一個因為文盲而被吊上去的。」

　　卓淮垂頭喪氣，「我念書，我念書還不行麼。」

　　卓施然挑眉，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乖了。」

　　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又覺得有點好笑。

　　卓施然笑道，「我又不是要你考個狀元回來，哭喪著臉做什麼。隻是你總不能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吧？」

　　卓淮明白卓施然的意思，雖然依舊苦哈哈的，但乖乖點了點頭。

　　「姐姐放心，我會好好念書的。」

　　司空獻在一旁說道，「放心，小淮，不會讓你去書院和那些半大孩子一起念書。」

　　那樣的確是太有失顏面了，卓淮先前會那麼抵觸，也有這部分原因。

　　所以聽到司空獻這話，卓淮目光裡有些期待，看向司空獻。

　　卓施然問司空獻，「你有別的安排？」

　　「嗯。」司空獻點了點頭，「讓他和秋夕公主一起念書吧。」

　　「秋夕公主？」卓施然腦子裡沒有關於這個人的任何印象。

　　不過也正常，她很多記憶都依舊是尚未找回的拼圖，缺失著。

　　但關於這位公主，還真不是她記憶缺失的拼圖。

　　司空獻點點頭，「嗯，去年才回來的公主。」

　　聽到司空獻這話，卓施然有些明白了是個什麼意思。

　　「和親公主嗎？」

　　司空獻沒點頭也沒搖頭，隻說道，「嗯，和親公主，但不是她，是她母親。」

　　司空獻繼續說了下去。

　　「她的母親是父皇的妹妹，雖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但也有著皿緣。」

　　「早在皇祖父當政的時候，大昌沒有現在這麼昌盛太平，我皇祖父那時就將一些不太受寵的女兒送出去和親。」

　　「都是大昌的公主，有的根本適應不了南境的氣候，有的許是在南境諸國的後宮傾軋裡，紛紛丟了性命。」

　　「死得一個都不剩了。甚至就隻剩下這個秋夕公主，是其中一個和親公主的皿脈。」

　　「父皇年紀大了，總覺得皇室皿脈愈發稀薄，知道了秋夕公主在南境過得不好，也就想著把人接回來。」

　　「也就這兩年才接回來，這姑娘都不會說大昌的話，也不識得大昌的文字。」

　　所以才會讓她念書，但是因為她年紀也比普通去書院念書的子弟們要大。

　　再加上，大昌話還說得不夠好。

　　身份也有些敏感，有著異族皿統。

　　恐怕會受到排擠和欺負。

　　所以司空獻才會單獨安排先生來教授秋夕公主的功課。

　　而卓淮既然也要念書的話，完全可以安排到一起。

　　卓淮原本其實心裡還有些殘念，要是司空獻能再為他說些好話……

　　可是聽著攝政王殿下都已經給安排好了。

　　而且就攝政王殿下對姐姐的重視程度，想都不用想，安排肯定是非常妥當的。

　　卓淮就知道，自己不用想了。

　　妥妥的得去念這個書了。

　　於是他苦哈哈的，沒打算和卓施然一起出去，反倒是反身朝著公爵府裡頭走去。

　　「哪兒去？」卓施然看著他的背影，問了一句。

　　卓淮嘆了一口氣，背對著她，擡手揮了揮，沒有說話。

　　卓施然看著他的背影，也沒有再問。

　　隻是……

　　就開始原地數數了。

　　「三。」

　　「二。」

　　卓施然開始數第一個數字的時候，卓淮就已經慌了。

　　他趕緊轉身看向了姐姐！

　　「姐姐！」

　　卓施然又問道，「哪兒去？」

　　卓淮努力笑了笑，笑得比哭的還難看，「當然是……去告訴娘……我要去念書……這個好消息！」

　　他艱難笑著，說得是有氣無力。

　　卓施然笑著點頭，「快去報喜吧。」

　　卓淮離開之後。

　　司空獻無奈道，「你呀，連自己弟弟都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