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欲揚先抑
“不僅能陶冶情操還能鍛煉身體,多好啊。
”
鐘意面無表情說着,瞅着那處的音樂正好停了,起身往那處走去。
沈遠肆覺得好笑,忙追上去握住鐘意的手腕,“要是被拍了,你在公衆面前的形象可就崩了。
”
鐘意心頭咯吱一下,偏偏依舊嘴硬,掙開沈遠肆的手,語氣僵硬:“要你管,不想和你這隻豬蹄子呆在一起了。
”
“那你去跳廣場舞吧,别和我呆一塊了。
”男人應的幹脆利落,松了握着她的手。
頓了頓,卻又補了一句,“反正你也不想和我呆一塊。
”
語氣無波無瀾的,偏偏鐘意在其中聽出了賭氣的成分。
她一噎,軟下聲:“我不是這個意思。
”
男人垂眼,唇線抿成冷淡的直線:“那你幾個意思,不就是不滿意我的安排麼。
”
“……”
大兄弟!
好不容易約會一次。
結果是去湖中心喂鴨子的。
旁邊還有七大姑八大姨跳廣場舞的那種。
鐘意眉頭輕搐,再看男人滿臉寫着不解和委屈的表情,她深呼吸,告訴自己可不能和一幼稚鬼過不去,不能動怒,要平靜,淡定,佛系……
沉吟片刻,鐘意斟酌着開口:“不是不滿意,隻是還能更好點。
”
沈遠肆虛眸,重複她的話:“什麼叫做更好一點。
”
夜色降臨,路燈驟亮。
沈遠肆所站的位置恰好是周遭最暗的地方,唯一的光源是他身後的路燈,他逆着光站,表情動作都看不真切,隻能看到一個朦朦胧胧的深色輪廓。
“什麼?
”光線刺目,鐘意微微眯了眯眼。
“小意,我不是很懂。
”他換了個說辭。
鐘意很認真想了想,仰着頭和他對視,然後說着:“好歹也也去一些女孩子喜歡去的地方吧,像我的話,我比較喜歡刺激一點的場所,什麼鬼屋哇,遊樂場啊,密室主題逃脫啊……都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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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遠肆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可是,這些在中心公園都沒有呢。
”
廢話。
能來中心公園要不是小孩子就是老人家,怎麼可能有這些設施。
好奇寶寶繼續追問:“除了這些呢,那公園呢,約會不能去公園嗎?
”
鐘意肩膀塌了塌,妥協:“算了,我帶你去吧。
”
好奇寶寶十分歡喜地點點頭:“早該這樣了。
”
“……”
嗯?
喵喵喵?
說好的是由某人來安排約會呢,怎麼到頭來還成了早該這樣了呢。
鐘意腹诽着,但面上沒多表現出來,盡職盡責地帶着沈遠肆溜了公園一圈。
此時晚上,正是晚飯後出來散步的時間,公園廣場很是熱鬧,老人家和小孩子三三兩兩結伴散着步,偶爾天上還會飛過一兩個孩子玩的皮球。
湖邊。
鐘意指着夜晚歇業的小舟,小舟被繩子緊緊栓在了碼頭,與夜色融為一片。
她揚起眼:“蕩個小舟不好嗎,喂個啥鴨子呢。
”
沈遠肆點頭:“……哦。
”
餐廳裡。
窗邊有對小情侶無視窗外人的目光,正在你侬我侬的,膩歪得很。
鐘意輕飄飄開口:“吃個飯不好嗎,喂個啥鴨子呢。
”
沈遠肆點頭:“……噢。
”
環城道上。
涼風覆在面上,癢癢的很舒服,道上有不少年輕人騎自行車經過,鐘意看了會兒,揚起眼來,“幸好。
”
沈遠肆:“?
”
“幸好你沒提議去公園騎自行車。
”
鐘意感謝他還沒養生到這種程度。
沈遠肆:“其實我考慮過的,但覺得你車技不太行,體力也……”
鐘意翻了個白眼:“閉嘴!
”
一路上,鐘意各種試圖喚醒這個男人的浪漫細胞。
男人卻毫無約會選錯了地的自知之明,一副好奇寶寶正在學習中不能被幹擾的樣子看得鐘意直磨牙,沒憋住把男人拽進假山後面,擡手重重捏了捏他的臉:“沈遠肆你以前是怎麼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是個花花腸子的啊,我咋感覺你一根筋直得不得了呢。
”
沈遠肆認真回答:“秘書公關得當。
”
鐘意捏着男人面頰不解氣,湊過去重重咬了咬他下巴:“奇了怪了,那我幹嘛要教你怎麼追妹子啊,不給學費不教了!
”
奇了怪了。
好端端的約會,怎麼成了教這豬蹄子怎麼追妹子。
沈遠肆垂眼看着她,沒說話。
鐘意眉梢輕挑,黑眸亮晶晶的,攤開手,聲線綿軟,重複方才的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
沈遠肆慢吞吞把手覆在小女人掌心上,眉微微皺着:“小意。
”
鐘意迅速翻手拍了下沈遠肆手背,側着身傾了傾,催他:“交學費!
”
“不交。
”
鐘意黑眸一眯:“還不想交學費!
?
沈總啊,泡妹子還那麼摳,是不可能泡到妹子的,看在我們相識一場,打個五折給你吧。
”
沈遠肆沉默了。
假山口的晚風有些涼,鐘意揪着男人的衣角,百無聊賴地捏着扣子。
半晌,男人突兀開口:“我已經有了。
”
聞言鐘意手中力度沒控制好,指甲不小心把扣子給捏下來了。
鐘意不動聲色藏起扣子,擡起眼氣勢洶洶發問:“好你個沈遠肆,居然背着我養起妹子了,給你個說實話的機會,一共多少個。
”
“一個。
”
鐘意一愣,反應過來後眼皮重重跳了下,擡手推他:“居然還被我套出話了——”
“我隻有一個妹子。
”沈遠肆虛眸,夜色下表情有些淡,語氣輕緩,“就是你。
”
鐘意:“……”
假山外孩童打鬧的笑聲不斷,假山這側卻安靜下來了,沉濃的夜色和假山一起隔斷出兩種氛圍。
好一陣,沈遠肆沉聲開口:“鐘意。
”
鐘意垂下眼睫,鼻腔裡溢出低低一聲嗯。
“你剛剛說女孩子會喜歡的地方,我都沒想到。
”沈遠肆慢吞吞說着,“但是我準備了别的,你要去嗎?
”
鐘意愣了下:“那就去啊。
”
心裡飛快劃過幾分異樣,思量着沈遠肆即将會帶她去哪裡。
遛狗遛鳥溜貓溜小孩?
……
算了。
等會兒無論去了哪裡,都要端出一副很驚喜的樣子,要不然這男人又該耍脾氣不高興了。
沈遠肆頓了頓,聲音透着幾分試探:“你剛剛沒提到那兒,我怕你會不喜歡。
”
鐘意眼不帶眨地恭維着:“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呢,你選的我都很喜歡。
”
“算了。
”沈遠肆低低歎了口氣,定定看着變臉極快的小女人數秒,随即把人攬入懷裡,語調變得幾分無賴。
“不喜歡也别告訴我,我不聽。
”
鐘意唇角微搐,悶聲說着:“沈總啊,您老是自我催眠的話,追妹子是不會有進步的。
”
沈遠肆低笑了聲:“嗯,你說得有道理。
”
把人抱得更緊了些,沉淡的黑眸裡染上了笑意:“那樣吧,你覺得不喜歡了你盡管吐槽,吐槽完後記得說喜歡什麼,我就把那些當成不收學費的教育課程。
”
被沈遠肆這麼一吊胃口,鐘意好奇心起來了。
倒是想知道沈遠肆要帶她去哪。
隐隐又來了期待。
中心公園種有一片樹木,有一定年代了,随着風發出飒飒的響聲,夜色的映襯下像是個随時準備突襲的龐然大物。
鐘意肩膀縮了縮,莫名打了個寒顫。
沈遠肆摟着她的肩膀,像是安撫,往樹木中心走去。
樹林深處,藏着個高大巍峨的建築物。
沈遠肆似是點了點頭示意了什麼,建築物旁邊的燈光便亮了,建築物整體顯露出來。
是個歐式建築物,外牆由紅色磚瓦構成,看着有一定年代了,細看卻又覺得被細心修葺過,而且修葺時間就是最近。
“這原本是個老式放映廳,最近翻修了,準備做成電影院。
”沈遠肆牽着鐘意的手往大門處走去,淡聲解釋,“這是沈氏投資的項目,裡面剛完工不久。
”
鐘意默默點頭,好奇地打量着周圍。
她向來對這些老式建築物有興趣,陳導剛殺青的那部戲裡,女主恰好有個隐藏身份是建築師,那會兒便看了不少資料,心裡還想着閑下來時可以去走一走南城的老城區。
“想進去嗎?
”
鐘意微怔:“這影院還沒開吧。
”
沈遠肆似笑非笑:“隻要你想,它随時能開。
”
鐘意:“……噢。
”
莫名感受到了一陣被資本家鄙視了的目光。
推開有些年代的檀木大門,拐進長廊走了一會兒,到了一塊幕布前站定。
“這是影廳裡最大的放映廳,依着項目規劃,應該是做成主題影廳的。
”沈遠肆清清嗓子,“鐘意小姐,想看本影廳第一部電影嗎?
”
說完,沈遠肆垂眸,朝她伸出手來。
鐘意把手送入他的掌心裡,十指相扣,眼角弧度微微上揚:“看什麼電影啊?
”
沈遠肆安靜搖了搖頭:“告訴你了就沒驚喜了。
”
鐘意:“這個時候還要賣關子?
有意思嗎?
”
沈遠肆側頭:“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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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哦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問他:“那要不我猜猜,最近上映的無非那幾部電影。
”
身為一個演員。
還是一個最近沒什麼戲的演員,鐘意把院線電影都看了,想了想近兩天也沒有新的電影上映,估摸着還是那幾部。
相信依着沈豬蹄子的性子,也不會帶她去看小黃片的。
正瞎猜着,男人輕笑:“你不可能猜到的。
”
鐘意:“……”
哦!
偌大的影院裡隻有她和沈遠肆兩個人,鐘意摘下帽子,緩緩舒了口氣,“包場的感覺真好。
”
先前看電影時,雖說選的場子也是觀衆少的,但畢竟是公衆場所,心裡或多或少都有點顧忌,看個電影還要分神,總覺得不過瘾。
現在就不一樣了。
短暫的黑幕後,電影開場了。
沒有廣告。
一開始就是個長鏡頭。
人來人往的機場裡,鏡頭緩慢拉進,最終定格在了一個女子的背影上。
有些熟悉。
鐘意呼吸滞了半秒,心跳開始加速了。
女子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機講電話。
沒多久,女子轉過頭來,表情似是嗔怪似是不滿,又帶着刻意繃出來的疏遠:“沈總,要遲到了,您電話打完了沒,事情多的話,就不該來綜藝呐。
”
在記憶還沒開始回籠時,感官先做出了回應。
鐘意“啊”了一聲。
黑暗裡,沈遠肆的手覆在她手背上,熒幕的光映出他的側臉,黑眸沉淡着笑意,“我說過,你猜不出來的。
”
熒幕畫面還在繼續。
是當初兩人被程糯糊弄着去錄的綜藝,後來得知綜藝錄制是假的,不了了之了。
綜藝回來後,心情使然加上工作通告變多了,她也就忘了問好友要回母帶,把這次綜藝抛到腦後了。
鏡頭裡有她看着沈遠肆背影發愣和錯愕的畫面,也有沈遠肆溺寵瞅着她但在她回頭時迅速繃起臉的畫面,更多的是兩人一起完成任務的歡喜……
最後,畫面映到密室逃脫時,兩個人被NPC追殺,鐘意不慎摔倒,沈遠肆替她擋了NPC攻擊的畫面。
畫面裡的男人額間青筋若隐若現,沒了平時的冷靜沉穩,吼着讓女人快點走。
女人熱淚盈眶,緩慢而堅定地搖搖頭——
“屁,我男人都挂了,我還走個毛啊。
”
鏡頭外。
鐘意咬着唇,眼眶熱了。
鏡頭又一轉,到了一個小房間。
沒多久,沈遠肆在鏡頭前坐下,耳尖幾分紅。
“這還是第一次做剪輯和後期,還有很多瑕疵。
”
“剪輯的時候才發現,那時候的你有很多話想和我說。
”
“很抱歉,那時候都沒注意到,我現在再問的話,你願意和我說嗎?
”
“………………”
鐘意死死咬住唇,不讓哽咽聲洩出。
過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裡飛快閃現着。
原來不知不覺間,就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這隻豬蹄子,犯規起來——
是真的很犯規啊。
從三天不間斷的母帶裡選出90分鐘的内容,耗費時間耗費精力,往往是一個剪輯組共同完成的工作,沈遠肆卻是一個人完成,已經很厲害了。
還是個從未嘗試過剪輯的新手。
“陳野說,欲揚先抑才有驚喜感,如果約會那天抑得過了,讓鐘小姐不高興了,鐘小姐一定要原諒我。
”
“……”
熒幕上沈遠肆聲音沉淡,緩慢卻又是無比認真期待着的,“鐘意小姐,這次約會合格嗎?
”
鐘意撲哧一聲笑了。
坐在旁邊的男人指尖覆上她的臉,斂去眼角的淚,含笑重複:“所以及格了嗎?
”
鐘意唇瓣微動,聲音放低了些:“怕你太驕傲了,給你五十九分算了。
”
她壓着笑意:“下次繼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