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曹娘子眉頭狠狠一跳,“傻孩子,你是不是喜歡顧家嘉意?
”
少年少女情窦初開,真是什麼都無法阻擋的,
顧嘉意長得好看白淨,村裡其他姑娘完全不能比,他心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曹夏被戳中了心思,沉默不語。
真是造孽,曹娘子歎息一聲,“你跟嘉意并不相配,打消這個念頭吧,趁着時間還不長。
”
“為什麼?
”曹夏紅着眼睛。
“她太能幹了,你也護不住她,想想上次那個惡霸的事情。
”
曹娘子想,這個海邊的小村子是留不住他們一家的,尤其是顧嘉意,打漁比男人還能幹,遇到事兒堅韌又聰慧。
而她兒子不過是個平平凡凡的漁夫罷了。
光她那相貌,那就是往府城裡嫁的料了。
曹夏想到了,面色發白,“娘,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
曹娘子今日和他說話的語氣格外溫柔,“好孩子,明天給顧家幫忙的時候,好好和他們告别。
”
——
搬家要搬的東西可太多了,一家人收拾了兩個時辰還沒收拾完。
運船都得兩三趟。
顧意他們先是把自己的衣裳給收拾好,然後包成大包裹,加上棉被被子。
這些都是她有錢了之後新買的,就這麼丢掉太可惜了。
曹夏就站在門口,見到顧意抱着一個大包裹,便連忙接了過來,“我來幫你。
”
“多謝。
”
把包裹弄到船上,曹夏和大郎上了船,等去了縣裡,下了船還得把包裹都搬到家裡。
不知從哪裡聽到的消息,村長帶着幾個壯漢來了,許是憐惜顧家不是女眷就是小孩,喊壯漢們幫忙提東西。
“去幫幫忙,”
村長站在王語蘭母女倆面前,歎息一聲,“沒想到,你們才住了幾個月,就要離開了。
”
顧意便道,“村長以後若是沒事,可以來我家坐一坐。
”
村長便笑着點了點頭。
“麻煩你們替我們搬東西搬家,一點心意,不要拒絕。
”
顧意又塞給他一串銅闆。
這是與他生分了,村裡互相幫個小忙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還是孤兒寡母。
村長不想要,覺得她客氣的面容讓他心有點往下跌,“一點小忙罷了,不算什麼,你這是太客氣了。
”
顧意道,“您收着吧,對了,海上頻頻出事的事兒您也知道吧,這些日子您多多保重自己,也要提醒出海的人啊。
”
村長原本有些微涼的心又熱了起來。
“好啊,我記住了,丫頭。
”
有了壯勞力幫忙,一天的時候他們就把家給搬好了。
隻是,那塊大石頭要運送有些麻煩,用櫃子鎖着,是曹夏搬得,他不知道櫃子裡是什麼,也什麼都沒問,一路的搬到新家。
顧意覺着他背上損傷一定不輕。
搬完之後,曹夏要回家。
他鼓起勇氣想要問顧嘉意一個答案,可看到這棟宅子他便什麼心思都沒了。
他知道是顧嘉意買的,那麼好看的宅子,該花那麼大幾百兩吧。
而他不過一個普通小漁村的漁夫,世世代代,接過他爹肩上的擔子,靠着打漁為生。
他憑什麼娶她,顧家又憑什麼答應他。
他們之間,像隔着天塹。
以後,老老實實的打漁吧,腳踏實地的,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顧意直接喊住他。
“我這裡有跌打損傷的藥油,你是在這裡上完藥,還是拿了回去上藥?
”
曹夏眉眼動了動,臉色有些發紅,“這樣,不太好。
”
顧意看他一眼,“有什麼不好的,你去大郎的屋子裡,上個藥不要一刻鐘,不過,你還是得帶一瓶藥油回去、”
大郎便拉着他往自己的卧房走t。
曹夏才明白自己會錯意了,有些尴尬的撓頭。
等曹夏上完藥,便要離開,王語蘭很感激的挽留,“家裡還沒開竈,不能把你留下來吃飯了。
”
曹夏搖頭,“沒事的王嬸兒。
”
“那我先回去了。
”
王語蘭讓大郎送他,顧嘉意卻主動提出送他。
送到宅子外的巷子處,曹夏便停住腳步,讓她不要送了。
顧嘉意便笑,“我本來就是要出門買吃食的,順道送送你而已,家裡還沒開火,你的背好點了嗎?
”
曹夏點頭。
顧意仔細的觀察他,他的臉色眼神,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平淡了不少,整個人都顯得成熟了。
她便問,“曹夏哥好像突然成熟了不少,像個大人一般。
”
曹夏便撓頭,“人總會長大的。
”
“長大了,便要成親生子了。
”她說了一句。
曹夏眨眨眼,掩蓋嘴角的一抹苦澀,“是啊,也不知我娘會給我找一個怎樣的妻子。
”
“你娘肯定給你找一個處處都好的。
”
顧意看清了他的神情,他之前喜歡她,她知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放下了,但這是一件好事。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沒有絲毫的暧昧,自然而然的,到了大飯店就分開了。
曹夏回去,而顧意買飯菜帶回家。
這可是喬遷日,雖然她家沒啥親戚,也不打算大辦特辦,但他們自己要儀式感滿滿,要吃好,吃得開心。
顧意點了一碗羊肉,一碗牛肉,一碗超貴的紅燒肉,還有鳗魚,白灼蝦,蒸蟹,一碗涼拌海蜇絲。
因為菜式實在太多了,顧意不得已跟飯店借了一個超大的食盒,這才裝下全部。
給了銀子,顧意的小錢包又癟了不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得想想新的賺錢法子了。
他們現在不能去借曹夏家的船了,畢竟,相隔太遠,一點都不方便,她要去找人租一條船。
再有一個月不到,便到了禁漁期,他們就沒有魚捕了。
禁漁期也是漁民最閑的日子,顧意卻不想這麼閑下去。
于是,一家人坐下來商讨。
正在這時,有人敲響院子的門。
大郎開門一看,“姐,找你的。
”
顧意一看,原來是鄭家的管家,等着她給他家少爺治病。
鄭管家笑着道,“顧娘子,真沒想到,你們搬家的速度那麼快。
”
而且,買房子的速度更是飛快,一千多兩的銀子,說拿出來就拿出來。
這對一般人而言,已經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他示意下人把一個禮盒端上前,“我來送喬遷之禮,恭喜小娘子搬新家了!
”
顧意笑得開懷,便請他進來,“管家進來坐坐吧,你家少也被如何了。
”
“不必不必,顧娘子,我家少爺的心疾近些日子來,又不怎麼好了,想問您什麼時候能去瞧瞧。
”
顧意便道,“我現在閑下來了,明日我就去。
”
“好,顧小娘子,我明日來接你。
”
鄭管家笑了笑,松了一口氣,很是友好道。
——
顧意他們吃了飯,便一起上街,購買物資。
五口人啊,五間卧房,被子席子也不夠用,那就放肆買。
花錢的大頭從來都不是這些日常物品,顧意大約估算了一下手裡的錢夠買多少東西,發現買這些日常品很富餘,便放開手腳了。
“娘,你看重什麼直接買就行,我還有錢。
”
家裡的錢是顧意管着的,但是她身上有多少錢,會有一個具體的數告訴王語蘭,讓她心裡也有個數。
隻是,她算數算的不快,以為買了這些要花很多錢,怕到時候身上沒了銀子。
聽到顧意的保證,王語蘭便放心了,在鋪子裡挑揀着衣服。
給一人買了一件成衣,又買了幾匹布。
顧意爽快的給了錢,繼續帶着他們逛。
三個小孩都顯得很興奮,一看就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度。
嘉月是第一次逛大街,昨天看房真的光顧着看房了,都沒有好好玩一玩逛一逛。
于是,她興奮極了,小臉上的笑容久久都落不下來。
二郎和嘉月也差不多,小臉的神情沒那麼外露,但是一雙黑眼睛處處不停的轉,便能看出,他是很高興的。
大郎來過許多次縣裡,買過許多東西,隻是還沒有跟全家一起來逛。
聽着小妹叽叽喳喳指指點點的聲音,夾雜着家裡其他人偶爾的幾句話,感覺整個人都開懷了不少。
感覺就是大大不同啊。
買完東西,一家子提着大包小包便回了宅子。
來到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一個人睡一張床。
顧意躺在床上,墊着的是軟軟的墊子,枕頭也是新的,她甚至能嗅出一股陽光的味道。
她愉悅的翻了一個身,沉沉的睡過去了。
第二日。
鄭家的人很早就來接了,顧意提着她的小藥箱,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上,一颠一颠的,顧意翻開車窗,往外頭望去。
很快,就到了鄭宅。
顧意一看見,便忍不住發出無聲的哇,這座宅子真大,與之相比,她家的宅子簡直屁都不是。
她再一次刷新了對鄭家家底的認識。
“小娘子,請這邊走。
”鄭管家在前邊領路,顧意跟在後面。
她忍不住東看西看,不僅房子建的好,用作裝飾的山水也十分漂亮,好似真的一般。
顧意走了許久,腿都有些酸了,七拐八拐的就是不到地方。
“小娘子,走過前面就到了。
”
鄭管家看出顧意着急,于是提醒道。
顧意點頭,“鄭管家,銀針你們制作好了嗎?
”
這是上一次見面,她跟鄭管家提出的要求,一套銀針罷了,并不算什麼,鄭管家直接便同意了。
“小娘子放心,我早已備好了。
”
走到了一處精緻的小院,鄭管家推開門,帶着顧意走進去。
她便知道,那位少爺的院子到了。
“夫人,少爺,小大夫我請來了。
”
鄭管家将顧意帶到鄭夫人面前。
鄭夫人滿頭金钗,衣料也十分有質感,顯得雍容華貴,十分富貴。
她正在喂兒子喝藥,看見顧意便狠狠吃了一驚。
她眸中的驚訝并沒有逃過顧意的眼睛。
鄭管家說過是個醫術高超的小娘子,卻沒說,小娘子這麼小,看着才十幾歲,甚至剛剛及笄吧。
她握着孩子的手緊了緊,她害怕,不敢把兒子交到這樣一個沒有可信度的女孩子手裡。
鄭少爺咳了咳,看向顧意,“顧小娘子,我知道你,上次就是你救的我。
”
雖然沒有見過她長得什麼樣子,但是,他認出了她的聲音。
如記憶中一般,悅耳動聽。
“你是來給我治病的嗎?
”
顧意點點頭,“我是你的大夫。
”
鄭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似乎不太想要顧小娘子醫治,信不過她,而少爺明顯是願意的。
鄭夫人朝着鄭管家揮了揮手、
鄭管家秒懂她的意思,“顧小娘子,我帶你去取銀針吧。
”
她倒是看出來了,他們在打啞謎,将她支出去。
顧意跟着鄭管家走出門,鄭管家讓丫鬟把一包包裹良好的東西送過來。
遞給顧意。
顧意打開一看,是銀針,而且打磨的很好,匠人肯定用足了心思。
“管家,等給你家少爺治好病後,我向你買了這包銀針可好?
”
鄭管家擦擦汗,“顧小娘子說笑了,這銀針本來就是打來送給小娘子的,說什麼送不送,您若是治好了少爺,禮物會更多的。
”
顧意第一次見識這些豪族的财大氣粗,對于大夫,真是大方的不行。
她都想幹回老本行了。
想着想着,鄭夫人突然喊了一聲鄭管家,于是,鄭管家便帶着顧意進屋來。
屋内氣氛有些凝滞,像是剛剛吵過架一般,之前兩人還母慈子孝,鄭夫人對鄭家少爺的憐愛滿的都能溢出來。
顧意認真的看了看,鄭家少爺的眼眶紅紅的,似乎哭過一般。
她又不是沒腦子,鄭家母子倆來之前好好的,她一來就吵架了,那原因肯定在她身上。
怕是鄭夫人十分不願意她給鄭家少爺看診,覺得她一點都不靠譜。
“顧小大夫,拜托你了。
”
鄭夫人也是紅着眼眶,和顧意說話的語氣隻是個心疼孩子的母親。
顧意忙安撫她,卻也不做保證,隻是坐在鄭家少爺床邊,給他把脈。
“小大夫,他如何了?
”
比起鄭夫人的激動,鄭家少爺情緒倒是無波無瀾,甚至還微微笑着。
他生來帶病,見過了無數大夫,他的病是絕症,能夠多活兩年他都謝天謝地。
怎能期待她帶來好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