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大郎想着,面露苦色,肚子咕咕的叫了兩聲。
于是衆人連忙簇擁着大郎回了家。
顧意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第一個月呢,有那麼哭嗎,往後不得更苦。
一回到家,顧意便開始在廚房忙活起來。
她并沒有提前做好飯菜,因為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來,不過提前準備了食材,秋姑姑在一旁打下手忙活,顧意掌勺。
她做的都是大郎最喜歡的菜,不過她做的菜都好吃。
紅燒魚,紅燒肉,海膽蒸蛋,還有蒸螃蟹,海鮮粉絲煲,小炒肉,韭菜煎雞蛋,拌海蜇,豬肚墨魚湯,清蒸臘腸,十幾樣菜,還有一大鍋的鹵豬肉豬雜。
家裡還請了一大堆的客人,施老闆還有兩個小夥計,此外鋪子提前歇業了,把鋪子裡的翠娘崔娘子那幾人也都喊了過來,一起吃了一頓飯。
第一次嘗顧意手藝的施老闆幾人可以說是驚豔至極,吃個不停,一下都停不下來,本來顧意打算拉他們聚聚培養培養感情的,他們光顧着幹飯了,也還行吧,幹飯就幹飯。
翠娘也感歎,“好久沒吃小娘子做的飯菜了,還是比我做的好吃一大截。
”
顧意便笑,“何必妄自菲薄,你做的很好吃,隻是不同的人手藝風格都是不同的,有些人喜歡你的手藝,有些人喜歡我的,這很正常。
”
她觀察着衆人,心裡想着應該沒有人比他們三人吃的更快了吧,豈料就看見對面坐着的大郎,那叫一個狼吞虎咽,活像是三天沒吃飯了,下一秒就要餓死。
而王語蘭一面給大郎夾菜,一面叮囑他吃慢一些,二郎和嘉月見他如此,紛紛憐惜了一下,給他夾了菜。
這是在外頭受了多大的苦啊。
顧意心裡驚詫了一下,這孩子向來是個有教養的,今日怎麼如此不顧形象,想了想,也低下頭吃自己的飯去了。
吃完飯,大家坐在院子裡交流了一下感情,顧意給他們上了一些幹果,點心什麼的,說完話,又送他們出門了。
家裡隻剩了自己人。
院子裡所有人都在,顧意看向大郎,王語蘭正在大郎身邊,不舍的看了又看,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她,這次回來竟然大變樣。
大郎低着頭,有些受不了她的目光。
她喊了一聲,“大郎。
”
這一聲真是救了他的命,大郎騰的一下站起來,道,“阿娘,我去找一下阿姐說說話。
”
說完,他馬不停蹄的跑到顧意身邊來。
兩人就站在院子的一角。
顧意問,“你在島上過得如何?
”
大郎:“還行,每日訓練挺多的,能跟許多人對練,我覺得我精進了許多。
”
“是廚子克扣了你的份例嗎,怎麼瘦了那麼多?
我給你收拾的那些肉幹呢。
”
其實她更想問,是不是蕭景夙那丫的小心眼,故意針對他,讓她弟弟吃不飽飯,瞧他這可憐樣,餓死鬼投胎似的。
大郎便撓撓腦袋,“沒有克扣,他們都是吃那麼多,大多數人都有些吃不飽,我聽人說,像是糧食不夠了。
我們住的是大通鋪,那些哥哥們,鼻子可靈敏呢,我一拿出來他們就都湊過來了,那肉幹隻能分了。
”
顧意便瞳孔一縮,都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養個大軍,糧食可是最重要的,将士吃不飽飯,怎麼能練兵打仗。
那這造反不得半路夭折啊。
她在心裡想了又想,先是安慰大郎道,“沒事兒,姐姐這次給你準備更多一些,你跟你的同僚們分吧。
”
大郎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我說咱家的吃食好吃,他們知道我能回家,便求着我要跟我買咱家的吃食。
”
“姐,能賣嗎,不能賣的話就算了,反正我沒收他們的錢,也沒答應他們。
”
顧意摸了摸他的腦袋,“當然能,為什麼不能,我去準備,到時候你離開的時候帶上。
”
“哦對了,王爺還在島上嗎?
”
大郎點點頭,“一直都在。
”
大郎正要離開,顧意提醒道,“你的書背完了嗎,娘肯定要讓你背的。
”
大郎身形便僵住了,連忙速度飛快的跑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顧意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默默的去給大郎準備糧食去了。
肉幹是少不了的,顧意自己家裡就做了很多肉幹,味道很足,雖然難嚼,但熱量很高,吃一口像是吃了一大碗米飯。
既然糧食不夠,那她就得多準備點幹糧,于是去街市買了不少大餅子,還有一些特産,自家裡腌制的一些泡菜,酸菜,還有油炸小魚,鹹魚,就着幹糧吃,味道很不錯。
顧意突然便想起了腐乳,若是能把腐乳做出來,腐乳下飯簡直太香了,嗯,先把這個列入計劃中,之後空閑了再做出來。
一個月就放那麼一天假,大郎睡了一個天昏地暗,吃飯的時候前所未有的幹勁兒十足,家裡人都看懵了。
誰都不知道,大郎想的是,又要有一個月吃挨餓又吃黑暗料理的日子了,下次再吃家裡的飯菜,又要等一個月。
隔日臨行前,王語蘭真的喊大郎背書,抽了那麼幾段,大郎當即就有些汗流浃背了。
王語蘭也不提醒,任由他慢慢想。
磕磕絆絆的,但終究還是下了苦功夫,背出來了。
于是,她又恢複了慈母的樣子,不舍得叮囑他好好吃飯,不要太累着了,身體最重要雲雲。
來到碼頭,顧意展示她新買的一條中等大小的船。
她跟着大郎上了船。
大郎瞪大眼睛,似乎不理解顧意怎麼也上船了。
不過,王語蘭倒是知道的,昨天晚上她就說過了。
兩人劃着槳,在海裡漸行漸遠。
大郎看了看她帶的東西,“姐,帶不了那麼多,要是被發現了,别人會鬧得。
”
不患寡而患不均,雖然島上沒有不許帶東西上島的規矩,但是想也知道,若是被人知道,其他人吃不飽,他們自己倒是吃好了,肯定不樂意。
顧意笑了笑,“你瞎操心什麼呢,小心點,别被發現就行了。
”
大郎依舊是憂心忡忡。
正午時分,兩人上了島。
島上有人拿着武器,指着他們,大郎他們認識,顧意……有些眼熟。
大郎道,“她是我姐姐。
”
看守的人道,“不能上島,趕緊離開。
”
顧意便看向他,“一月前,我來過,跟着殿下來的,我有事找他。
”
大郎瞪大眼睛,就知道顧意不可能純粹的隻為了送他,她為什麼要見那人?
這麼想着,也問了出來。
顧意解釋,“幫你想想辦法,不餓肚子。
”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怎麼不餓肚子,能從哪裡搞到糧食嗎,大郎疑惑極了。
可又想到這是阿姐,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兒,或許真的知道怎麼搞到糧食。
大郎這樣想着,就見眼前林子裡鑽出來一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嚴策。
嚴策肅着臉,背着手走到他們跟前。
那看守将士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嚴将軍。
”
嚴策嗯了一聲,打量着顧意。
那人便道,“她說來見殿下,屬下不敢放人。
”
嚴策擺了擺手,“你不用管了,專心看守吧。
”
又看向顧意,“顧小娘子,您大人事忙,怎麼有空來了?
”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
顧意看着他的臉,有些驚詫,“嚴公子,你的臉……這是怎麼了?
青一塊紫一塊的。
”
大郎在一旁沒忍住,噴笑。
嚴策臉色當即就黑了,“小屁孩,趕緊回你的營房去,請假的時辰都到了,去訓練。
”
顧意也擺擺手。
大郎便一步三回頭走了。
“慢着!
”
嚴策伸出手指了指,“裡面什麼東西,那麼大的包裹!
”
“吃食。
”
大郎警惕的看着他,把自己的包裹緊緊摟住,不許他碰。
聽着吃食二字,嚴策肚子就有些咕咕叫了,“拿出來看看。
”
大郎把包裹摟得更緊。
嚴策瞪大眼睛。
顧意歎息一聲,“大郎你分一點給他。
”
大郎不情願的從包裹裡拿出一點小肉幹。
嚴策借過,毫不顧忌的放嘴裡嚼吧嚼吧,漆黑的眸子瞬間亮起來,“這小零食不錯啊。
”
大郎更不開心了,“阿姐。
”
顧意擺擺手,“快去吧。
”
“那你小心。
”大郎說完,抱着包袱一溜煙就跑了。
嚴策嚼着肉幹,一面道,“跟上來吧。
”
她知道這是要帶自己去見蕭景夙。
有他帶着,自然無人敢攔。
很快,便到了一座小屋子跟前。
嚴策道,“我就送到這兒?
”
顧意瞪大眼睛,“這裡是蕭景夙的屋子?
”
“那不然呐。
”
嚴策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眼神。
顧意無語,“我們一起上去。
”
“不行!
”
他瞪大眼睛,一臉不情願,“是你要來找他的,可不是我,我好心好意把你帶過來,你要我跟着你一起挨罵嗎?
不帶這麼好心沒好報的!
”
這話說的,t好像她有多狠毒似的,顧意無語。
隻能自己上去找她了。
她歎息一聲,望着那座小屋子,不知怎麼,心底一陣一陣的忐忑湧了上來,心髒砰砰的像是打鼓一樣。
腳步一步一步的邁過去,終于到了小屋子前面。
顧意想要罵人了,啊,好歹那麼大個的王爺,怎麼住處還無人看守呢,來個人給她通傳通傳啊。
難道她要自己大喊,讓蕭景夙下來見自己嗎,怪怪的……
顧意在屋下面糾結了許久,手指頭都攪在一塊,來來回回的走。
終于,她鼓起勇氣,轉身面向小屋子,正想閉上眼睛大喊,猛地,樓上一個大大的黑影。
顧意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緊接着,才看清楚,這人就是蕭景夙站在樓上走廊,兩隻手搭在欄杆處,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看了多久了。
顧意再次見到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人給她的感覺好似更冷了,看起來更尊貴而無可靠近了。
“你在下面做什麼?
”他終于開口,淡淡的問。
顧意腦子一抽,“有事兒找你,跟你彙報一下生意。
”
什麼啊,腦子真的抽了。
“上來吧。
”
良久,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才道。
顧意小心翼翼的上了樓,看向裡面,裡面的空間不算大,一般是卧室,一般是書房,比起陸地上的房子,可以說狹小之際。
她站在蕭景夙身邊,目光到處亂飄,可始終無法忽視自他身上傳來的壓力,感覺心兒有些顫顫的。
蕭景夙走到書房,坐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目光直視着他,感覺更逼人了。
“不是要跟我彙報嗎?
怎麼不說話?
”
“哦。
”
顧意看向四周,小心翼翼的摸了一張椅子坐下去,她走了好久的路,感覺有些腿酸了。
蕭景夙:“……”
他額角青筋跳了跳。
做足了心理準備,顧意才開口道,“我其實是因為大郎回家後的情況,察覺到不對的,殿下你是不是糧食有些短缺?
”
蕭景夙看向她的眸子猛地銳利起來。
氣氛一瞬間變得凝固。
他有些不高興,情緒有些不對。
“哎,我就是來給你想解決辦法來了,你養了那麼多的人,要是不想點辦法咋行啊,日日都要吃喝,又在島上,運輸也不方便。
”
蕭景夙看向她的眸子一變,聲音有些低啞,還有些咄咄逼人,壓迫感十足,“你是以什麼立場來提這件事的?
”
顧意直接被噎住了。
又緩緩道,“你若是想給我封個什麼糧食運輸官兒,或者是農事官兒,我其實也不介意。
”
蕭景夙:“……”
他閉了閉眼睛,“沒有女人當官的先例。
”
“那你就創一個先例呗,這例子還不是人一個一個創出來的,總會有第一個女人當官兒的。
”
顧意嘿嘿的笑。
他心情更糟了,明明他不是那個意思,這些日子他日日都不好過,島上的事兒糟心透了,可心裡還是不可抑制的想起她,便越發的憤憤不平,這次在屋子門口看見她,心情複雜極了,心裡還升起一股隐秘的歡喜,正是因為這不受控制的情緒,他才更覺得憤怒。
他如何糾結自不說,可這人分明一刻都沒有想起他,沒心沒肺極了,現在還嬉皮笑臉,沒有什麼事能住進她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