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顧意遲疑的看着他們,在他們的一緻力保之下,就沒說什麼了。
“過兩天,我會把種子給你們弄過來。
”
村長自然是連連答應。
回家的路上,她開始回憶前世看過的一些農事的知識。
這種田還真是個麻煩事,她時間少,能管束到的不多,再加上她看着一個小娘子,哪怕告訴他們該怎麼做,他們也未必會聽她的意見啊。
所以這莊頭一職就設立得很有必要了。
隔日,她與蕭景夙約在客棧見面喝茶。
她瞥了瞥他身後,忍不住問了一句,“軍師呢?
”
蕭景夙的臉原本如陽光般和煦,頓時臭了,“我們見面,你找他?
”
他們不到一個月就要成親了,未婚夫妻,他心情激動,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見到她更是心跳如擂鼓。
可這死丫頭呢?
他忍不住想,那年紀輕輕卻如一把年紀老頭的東西,長得也一般,她做什麼提他?
顧意忍不住讪讪,“我找他有事兒。
”
“他能做的,我不能做?
”
她眯着眼睛看着他,“好吧,你也能做。
”
“我找人把那幾千畝地給安排了,你安排人把紅薯送過去栽種吧,然後再配一個莊頭,管一管地裡的事兒。
”
聽到她說的正事兒,蕭景夙便點點頭,“我知曉了。
我手底下的地,也都換成紅薯了,這事歸我管,你直接和我說就是。
”
顧意便忍不住瞪了瞪眼睛,歸他管?
什麼叫歸他管?
她本來以為蕭景夙一心撲在軍隊上,還有統籌全局的算計就夠他忙得了,聽到種地應該很不屑一顧才是。
見她的表情,男人瞬間樂了,“怎麼?
這是不信我管這個?
”
她遲疑着不說話。
蕭景夙便道,“我們這裡不是你從前那個地方,看重商人,這裡最重要的便是土地,糧食,勸課農桑,珍惜農時,把産量提上來,比什麼都重要。
”
他心裡自然羨慕那個世界的糧食産量,基本上解決了糧食不足的問題。
可人要現實的,他這個世界就是每天都有很多人餓死,平民百姓吃飯是要米混着糠一起吃的。
顧意有些驚異的看向他。
“那我們以後一起種地。
”她道。
這個時代的種地真的有挺多需要改進的地方,比如農具,比如漚肥,提升地力,生态循環什麼的。
蕭景夙點點頭,為那句以後,笑眯了眼。
“不用你親自下,你在一旁指導就行了。
”
她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
兩人對坐着,彼此眸子亮亮的望着對方,像是看着稀罕物似的,看不過來,也不說話,就這麼望着。
顧意腦子裡有什麼劃過,突然哦的一聲,拍了一下腦袋,“我娘好像說過,快要成親的未婚夫妻是不能見面的。
”
蕭景夙想了想,“好像趙伯也說過。
”
何止說過,那可是千叮咛萬囑咐,隻是蕭景夙有些不耐煩聽,隻想見見她,想她想得不行。
“真的見面了會有什麼危害嗎?
”他随意的問了一句。
顧意便道,“好似會不吉利吧,兆頭不好。
”
她說的話就是和别人說的不一樣,哦哪怕趙管家也千叮咛萬囑咐,不吉利,他就是隻能聽進去她的。
他的臉瞬間就綠了,忍不住擡了擡手,“那我先走。
”
顧意瞪大眼睛眼睜睜的看着他站起來。
“你做什麼?
又沒關系的,隻是一些老人說慣了的話而已。
”
蕭景夙不聽,“我讓小黑送你回家。
”
說完,轉身下樓離開客棧。
顧意忍不住無語半晌,最後還是自己坐着,把茶喝完了才走。
隻是形單影隻的,背影略顯落寞。
晚上。
天還沒有完全黑掉,顧意在卧房旁邊的小書房背醫書。
随着她年紀越來越大,前世學到的東西會漸漸遺忘,這件事是肯定的。
所以,才要盡可能的把這些知識全都默寫下來,這是一件很寶貴的财富不是麼。
醫書,還有菜譜,還有一些她所了解到的比較實用的知識。
正絞盡腦汁的想着,窗戶就被敲響了。
顧意打開窗,青三木着臉,遞給她一張紙。
她有些莫名其妙,坐回凳子上打開。
有落款,很有風骨,龍騰虎躍遒勁有力的字迹,這毛筆字都能做字帖了。
蕭景夙。
她看向正文,便忍不住笑眯了眼。
不能見面呀,那就不見面,寫信吧,寫信也是一樣的,而且還有别樣的樂趣呢。
他寫了好多,今天做的一些事情,處理的瑣碎雜事,還有關于時局的分析,其中不免夾雜着甜言蜜語。
更有一些他面對面絕對說不出來的話。
看到最後,她臉上笑得都快成了傻子,真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了。
現代傳遞消息是一件最簡單的事情,她學生時代也寫過信,郵寄給另一個學校的朋友,還為此練了一筆字。
其實都是矯揉造作,因為她明明可以直接打電話。
白白的紙,漂亮的字迹,表明自己的心迹,幾乎都快成為浪漫的代名詞了。
從前,車馬很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這種感覺,似乎也格外動人呢。
窗戶邊又被敲響。
青三在外頭提醒道,“娘子,您記得回信。
”
顧意的意識便抽了出來,開始寫回信。
寫了幾行字,對比蕭景夙的字迹,再看向她自己的,醜的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是,他非得寫信幹嘛呢?
這信寫那麼長幹嘛呢?
才半天沒見,哪裡有這麼多話好說。
信傳到蕭景夙的手裡時,他還沒休息,坐在昏暗的燭火邊就忍不住看了起來。
第一眼看到字迹的時候,他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這字迹……說實話,看不太清楚。
嗯,應該是大夫的通病了,她當過大夫,有這樣的毛病,能夠理解。
看完又有些不滿意了,他都那麼直抒兇臆了,她怎麼就寫點流水賬,一點都不說想他呢。
明天,明天的信一定不能是這樣。
顧意的火鍋試營業效果很不錯,人氣爆棚,施掌櫃眼睛都笑眯了。
她又請人重新打了好幾個火鍋,準備開第三家分店。
就是這個時候,施掌櫃前來辭行。
他有些慚愧,“東家,鋪子裡正是最忙的時候,我實在是抱歉。
”
顧意臉上是爽朗的笑,“你娘子的病好的差不多了,确實也是時候離開了,你們打算去哪?
”
施掌櫃呆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忍不住眼淚濕了眼眶,“哎,我還想着把身上存着的積蓄買個房子,再找個賬房的活兒,就不想走太遠,就去利州那裡看看。
”
那地方房價低,地形平坦,更加沒有瘴氣,是個宜居的好地方。
她便點點頭,“利州是不錯。
”
因為世道不太穩定,他若是去别的地方,她原本還打算提醒他,讓他不要去。
利州就沒問題了,哪怕誰都沒說,她心裡也漸漸明白過來,利州實際上就是蕭景夙的地盤。
“你想啥時候走?
”
施掌櫃便道,“幾日後,我一邊收拾東西,等東家找到新的掌櫃來替代我,我便走。
”
顧意便笑了笑,“以咱們鋪子的名氣和待遇,新掌櫃好找,你若是決定好了,便快些出發,不要耽誤。
”
施掌櫃眼眸裡帶着淚,哭腔明顯,“這些日子,多虧東家救我娘子,還讓我當掌櫃,這幾個月是我最輕松也是最開心的日子。
”
他以前真的太哭了,從來就沒這麼輕松過。
待遇還高,時不時還有福利,天底下去哪裡找這麼好的東家呀。
顧意也忍不住有些感傷,“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們身體好就好,時機到了,我們還會再見的。
”
施掌櫃狠狠點頭。
鄭悅穿着一身高調的來了鋪子,四處尋找顧意的身影。
“顧娘子,快過來。
”
這麼殷勤,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顧意忍不住笑了笑,“什麼風把鄭娘子吹來了?
”
鄭悅愉悅的眯着眼,示意她坐在對面,道,“當然是想賺大錢的風啊。
我就知道,跟在顧娘子後頭能掙到錢。
”
顧意挑了挑眉,“咋地,看上我的火鍋啦?
”
她實誠的點了點頭。
顧意笑。
鄭悅和她商量起來,“我就在别的城裡開,縣裡的生意我不碰,另外,我縣裡還有一家鋪面,我送給你,如何?
”
她想要火鍋的配料,鍋底,這玩意可是秘制的,誰都不知道,隻有顧意一個人清楚。
“大手筆呦。
”
顧意挑了挑眉,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合作如何?
我不要你的鋪子。
”
鄭悅好奇的看着她。
她便道,“我把方子給你,讓我占五成股份。
”
“妹妹啊,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
鄭悅瞪大眼睛,“我這鋪面啊,原料啊,人工啊,啥都得自己t出,你就出個方子,就占五成啊。
”
她一臉被割了肉的樣子。
顧意臉上依舊端着笑,沒說話,靜靜的看着她。
那能咋樣呢,方子隻有她一個人有呢,别人都沒有呀。
再說,五成又如何,生産資料也很重要好咩,五成是扣除所有成本的五成呀。
最終還是她妥協了,“好吧,合作就合作,隻是五成太多了呀,三成吧,三成咱們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
顧意搖頭,“四成,最少四成。
”
“三成半好吧,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啦。
”
“一言為定。
”
搞定,簽了契書,顧意又問,“你在利州有鋪子嗎?
”
鄭悅點頭,“當然有,十幾個呢,我打算在利州開三家火鍋店。
”
顧意的眼睛便亮了亮,“介不介意我送你一個掌櫃?
”
鄭悅:“……?
”
“施掌櫃呀,你見過的。
”
鄭悅起先還不了解,施掌櫃是個挺優秀的掌櫃呀,處理事情老道完美,井井有條,和東家合作的過程也挺愉悅,幹嘛就鬧翻了。
後面顧意解釋原委,她這才明白,一口答應,“放心,施掌櫃這樣的,我求都求不來呢。
”
顧意便笑了起來。
告知施掌櫃時,他紅着臉,都快要給她跪下磕頭了,“娘子,大恩無以為報。
”
顧意送他們離開,“趁早走吧,不要再耽誤了。
”
老顧家那邊。
自從上次來大門口鬧過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了,王語蘭一開始還有些忐忑,直到他們再次出現,她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死了。
老顧家。
顧嘉意就要跟她心上人成婚了,就這麼順順利利的成婚了,她就要麻雀變鳳凰,變成高高在上的王妃了。
而她隻能嫁給一個醜陋矮胖的商人。
顧嘉惠一天天的精神狀态就是呆滞的,好似人已經變成傻子了。
而她不遠處,顧老太嘴裡叭叭個不停,一直在罵人,罵所有人,跟她從前很讨厭的鄉野村婦一個樣子,粗俗無禮。
惹人厭惡。
那日他們一回來,從顧家一回來,顧老太好似變了個樣子,被人奪舍了一般,老顧家的人,從上罵到下,罵個不停。
當然,徐氏被罵的最慘,她還得小心翼翼的上前伺候顧老太。
她不能死,死了兒子還得服喪,都不能上學科考了。
三年的青春時光啊,嘉信耽誤不起。
“賤婦!
徐氏,你給我滾!
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我不想再看見你!
”
“賤婦,你這賤婦,瞧你生出來個什麼白眼狼兒子,如此不孝,我從前真是瞎了眼,竟然還想着供他去科考,當官。
”
“他哪裡配!
他比不過老大家的兩個兒子,連顧嘉意那個丫頭片子都比不過,連她的一個腳指頭都比不過,我從前真是瞎了眼!
”
顧老太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徐氏默默忍受着顧老太的唾罵,是真的唾沫,徐氏把飯送到她跟前,她不吃,還要扔掉,然後唾她。
顧嘉信在一旁早就看不過去了,直接一把扯過她娘,“阿娘,你别管她了,讓她自生自滅,随她要死不活吧!
”
一張年輕的臉,年輕的聲音,說出的如此絕情的話。
徐氏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兒子,臉上幾乎浮現出驚恐。
“她是你祖母,從前她最疼你了。
”徐氏提醒。
顧嘉信便不耐煩的皺眉,眼神滿滿的冷酷,“她已經不是我祖母了,她瘋了。
”
徐氏無比驚恐的看向顧老太。
卻見顧老太瞪大眼睛看向他,看向他們,張大嘴巴,一口氣沒有吸上來,緊接着,渾身戰栗,細細密密的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