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清早。
衛生間傳出俏皮哼歌的聲音。
楚月檸打開門,楚怡在洗溯台前,左撅撅屁股右撅撅屁股,拿着個牙刷唱了幾句含糊不清的日文歌曲:“愛迪生是偉人,這種常識,哒哒哒啦哩啦……”
楚月檸聽半天,總算聽出來是櫻桃小丸子的主題曲。
她敲了敲門闆。
“今天周末,準備去幹嘛?
”
“家姐。
”楚怡扭頭,含着滿口的牙膏泡泡笑彎眼睛,“準備和陳米欣同學一起去賣礦泉水。
”
“不去玩玩?
”
“不去啦。
”楚怡洗漱完,又拿起鏡子旁的紅繩定神符戴上,“約了欣欣不能遲到。
”
楚怡鄭重将定神符貼身放着,屁颠颠的跑出衛生間,想到什麼又緊急刹車轉身,高高束起的馬尾辮跟着在空中旋轉一圈。
楚怡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隔空飛吻。
“mua,家姐拜拜。
”
楚月檸捏出牙膏,揮手,“拜拜。
”
用了十分鐘洗漱完畢,臨出門又抽了根筷子将長發随意扭起叉穩。
楚月檸收拾妥當,才騎着攤車去了廟街。
人剛剛到糖水攤,就聽到音樂震天的disco,聲音是從陳浩明的健身房傳出來的。
張見德也在攤上看熱鬧,時不時與街坊講兩句。
“阿德哥。
”楚月檸将攤車停穩,打了個招呼,随後看向三樓。
隻見三樓的窗戶全部打開,從窗戶裡吊下來一條條橫幅,金字紅底寫着:慶祝健身房盛大開業。
陳浩明幹脆重新開了個業。
“這麼熱鬧。
”
“檸檸來啦?
”
張見德也一臉喜意,叼着的煙嘴取下,視線跟着看三樓,“廟街第一家健身房,肯定要搞得熱熱鬧鬧,音響都是我喊人幫陳教練搬上去的。
”
“德哥真熱心。
”楚月檸笑了下。
“千萬别這麼講啊,德哥聽到腳打震。
”張見德笑,“我哪有你熱心,不用錢都能免費幫人算命。
”
楚月檸知道張見德說的是路清,她笑了笑打開冰棍箱,拿着抹布就擦玻璃櫃。
“講起來,上次你給那小女孩批命就講過她可以拿港姐冠軍的啊,今晚TVB就向全港市民連接現場,實時播放喔。
”
楚月檸結合之前兩吵架的阿嬸,點了頭,“好像今天就是總決賽吧。
”
“咩就是今日。
”張見德剛說完,一旁的街坊阿伯就插嘴。
“實時播放有什麼好看?
我聽說這屆港姐都已經内定好冠軍啦。
”
“冠軍是誰?
”張見德湊過去,“是不是叫路清?
”
阿伯拎着份早餐搖頭:“不是,姓羅。
”
“姓羅?
”張見德奇怪,抓着煙壺去問楚月檸,“上次的小妹妹是叫路清吧?
”
楚月檸點頭:“是叫路清。
”
“那怎麼會姓羅呢?
”張見德疑惑去喊阿伯,“秋伯,是不是你聽錯啊?
”
秋伯趕着回家吃早餐,擺手,“沒可能錯,羅家昨天就發了慶祝糖,慶祝孫女港姐冠軍。
”
“有這樣的事?
”張見德去看楚月檸。
發現楚月檸白皙的小臉上,神情淡定,目光看着三樓。
他決定不想了。
反正檸檸的卦從來沒錯過。
“咦,開業這麼熱鬧,陳教練哪去了?
”
說曹操曹操就到。
陳浩明剛送一位明星上了三樓,從窗戶見楚記糖水開了攤,就連連下樓。
他滿臉笑容,“楚大師,音樂聲會不會太大?
我擔心吵到你。
”
如果楚月檸說會,陳浩明會馬上關掉音樂,也不在乎場面夠不夠熱鬧。
“不會。
”楚月檸眉眼彎起,“好不容易才将人流量做起來,再熱鬧熱鬧吧。
”
“多謝各位的包容。
”陳浩明雙手合十,向張見德還有其他幾位駐足的老闆道謝。
大家都能夠理解。
楚月檸則仔細看着陳浩明的面相。
财帛宮紅光大亮,原本破産的命運也已經改變。
她微微一笑。
“财帛宮大亮,看來今天已經簽了不少單。
”
陳浩明倒是沒有否認,謙虛道:“一切還是多虧大師幫助。
”
“如果沒有大師指點迷津,我是肯定想不到這些招數。
”
陳浩明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黑卡,雙手鄭重遞了過來,“大師,為表謝意,這張是終身VIP卡,隻有我陳浩明健身房一日沒垮,大師随時可以過來。
”
既然是心意。
肯定不好拒絕。
楚月檸雖然不喜歡運動,但她也不會拂了對方的一片心意。
收下黑卡後,她放進貼身的口袋,“多謝。
”
“大師有空一定要來啊。
”
講着,陳浩明小心翼翼看了眼左右,确定沒人,湊近低聲:“給你安排肌肉最有型的靓仔教練,我保證大師心情愉悅。
”
楚月檸眨了眨眼睛,肌肉……有型嗎?
她第一時間閃過周風旭的臉。
貌似,印象中,還沒有人能有型的過他?
見楚月檸沒說話,陳浩明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又或者,我為你準備個單間上私課。
”
“隻有你和教練。
”
“咳咳咳。
”楚月檸沒受住刺激,咳了幾聲連連擺手:“私教就不用了,有空我會上來看看。
”
送走陳浩明。
楚月檸就去整理攤車,将小木桌擺出,又抽出兩張椅子坐下,看向排隊的方向,白皙的臉上染了笑意。
“可以開始算命了,來吧。
”
排隊第一的是位女士,她穿着寬松的棉麻趿拉着棉拖鞋,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保溫壺。
睡衣下,小腹微微凸顯。
女士卷發淩亂,面色蠟黃。
她小心翼翼坐下,保溫壺剛放桌上,就憤憤不平的拍響木桌。
“大師,請你一定要幫我找出那淫婦在哪裡。
”
嘩!
街坊們隐隐躁動。
淫婦?
豈不是女士還在孕期就出了軌?
她們憤憤不平起來。
“小姐,你還在孕期丈夫就在出軌啊?
”
“這樣的男人不能要,稱早把胎落了算罷。
”
“孕期就出軌,生完孩子不更會?
”
“你還未到三十歲吧?
趁着年輕趕快離婚。
”
女士聽見街坊的話,神情頓時脆弱起來,她隐隐啜泣低頭捂着隆起的小腹,“我……我舍不得。
”
“BB已經有了胎動,我與愛人相戀也有三年的時間。
他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溫柔,體貼。
”
“我……我相信,一定是外邊的人勾引他,他才會定力不佳。
”
講着,女士去搖楚月檸的手,哀求着,“大師,街坊都說你算命很厲害。
你幫下我吧,求求你了。
”
楚月檸按住她的手,擔心她驚動胎氣影響身體,緩聲問:“你有對方的八字嗎?
”
女士呆住,沮喪搖頭,“還要八字嗎?
”
“嗯。
”楚月檸點頭,又問,“你愛人八字有嗎?
”
“隻知道生日有用嗎?
”蘇秀雅神情頹廢。
“不行哦。
”楚月檸解釋,“要具體到出生的時辰,不然算不準的。
”
見蘇秀雅神情恍惚,挺着大肚子要離開。
楚月檸說:“這樣吧,算你的生辰八字吧。
”
“算我?
”蘇秀雅手按着桌子起身,聽見話,她遲疑,“算我也能找出淫婦的位置嗎?
”
楚月檸費解的擡手撐着頭,“為什麼一定要算别人?
我的卦金不算便宜,如果花在其他人身上是不是太浪費?
”
蘇秀雅這才反應過來。
越想越生氣。
她剛剛竟然差點在那個淫婦身上花了兩百塊!
“好,就算我的。
”
蘇秀雅重新坐了下來。
楚月檸拿到生辰八字,說:“按照老規矩,先從你身世開始算。
”
蘇秀雅點了點頭:“大師,你大膽算。
不準,我不會怪你。
”
“好。
”楚月檸笑了。
還是第一次有客人這麼說。
她看着八字,神情也認真起來,慢慢排算。
“按八字看,你小時候運道不好。
财多印弱無官通,歲運逢印母必亡。
你母親去的很早。
兩人八字相互牽制,兩人隻能活一人。
可以說是你剛呼吸,她就落了氣。
”
“還沒完。
”
楚月檸繼續算。
“歲運要遇偏财來,父死非命無救助。
沒多久,你父親也橫死。
”
“無父無母,自然沒有庇護。
你小時候運道不容易。
”
蘇秀雅怔住。
傻了。
“大師,我們兩确定不認識吧?
”
楚月檸搖了搖頭。
蘇秀雅是在朋友的推薦下找來的,朋友還給她看過報紙。
說楚記糖水的師傅特别準。
她來了以後,剛開始見到楚月檸竟然這麼年輕,其實是猶豫的。
但她太想找到淫婦了,就留了下來。
沒想到真這麼準。
蘇秀雅點了頭:“我母親确實是生了我就難産去了。
父親在給我買奶粉的路上掉入水塘。
鄰居說,父親足足泡了一天一夜,屍體浮起來才讓人發現。
”
蘇秀雅可憐的身世,讓街坊們都同情起來。
甚至有人能夠理解她,為什麼孕期愛人出軌,她都還想留着孩子在一起。
從小就缺愛的人,就會緊緊抓着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不願意放手。
楚月檸繼續算。
“父母死後,你就跟着伯伯生活。
伯伯家有兩女一子,加上你就四個。
開始,你以為伯伯伯母就是你親生父母,不理解他們為什麼偏心。
直到你長到八歲,鄰居的閑言閑語,你才漸漸聽懂。
”
蘇秀雅見楚月檸連伯父的事情都算出來,也坦誠:“他們就算對我不好,沒飯給我吃,但好歹給了一片瓦讓我遮風擋雨。
我也是願意将他們視為親生父母的。
”
“可惜……”
蘇秀雅目光漸漸痛苦。
有些難以啟齒。
“在我十七歲那年,伯……伯父要我報答他。
還好我跑的快,沒讓他得逞。
這件事真的令人惡心,先不說皿緣關系,我從小拿他當父親,他卻那麼禽獸。
”
“原本尊敬的人,能作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真的令人惡心。
”
楚月檸沒打擾蘇秀雅。
蘇秀雅也接過話,慢慢往後面說。
“因為伯父的原因,我一直沒有談戀愛,好在,後來我遇到了現在的愛人。
”
說起從前的愛人,蘇秀雅仰了頭,眉目舒展嘴角帶着笑意,溫柔的撫摸着肚子。
“當時我在酒吧做事,每天都要搬很重的啤酒,其他客人都冷眼看着,隻有他願意伸出手來幫忙。
”
“他體格也很瘦弱的,那麼重的啤酒膠箱,他咬着牙幫我從庫房搬到吧台,都沒喊一句累。
”
“後來,一次下夜班,我遇到了流氓混混,是他及時幫我趕跑了混混,我才沒有發生悲劇。
”
“在一起後,他永遠會給我準備驚喜,還說為了以後在一起,他掏錢在佐敦買了房,背上了房貸。
他對我真的很用心,隻是最近有點冷淡了,我懷孕沒有辦法照顧到他的情緒,他才……”
蘇秀雅眼眸的光黯淡了兩分。
“他才讓其他女人迷了心竅。
”
講着。
蘇秀雅像是抓住浮木般緊緊握住楚月檸的手,希冀的問:“大師,你幫我算算好嗎?
算算女孩是誰,她在哪裡,我……我真的不會傷害那個女孩子。
”
“我隻想讓她離開。
”
蘇秀雅不斷撫摸着肚子,眼神溫柔,“隻要她離開,艾瑞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
“BB不能夠沒有爸爸,他們兩個都不能沒有爸爸。
”
衆人反應過來,視線看向蘇秀雅紛紛震驚于懷的竟然是雙胞胎。
唯獨楚月檸看着八字皺了眉。
“爸爸?
”
“但……你愛人明明就是女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