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薛紫凝今日出去散心,到天黑才回來,正趕上奄奄一息的二姨太被從前廳拖出來。
那模樣,她還以為二姨太‘死’了。
一時又驚又愣,不明白家裡發生了什麼。
于是連忙找人打問。
聽說江川犯了喘疾,薛紫凝頓時很擔心,連忙上樓去看望。
她跟三姨太和江川是素來很親近的。
三姨太守在江川屋裡,一步都不敢離開,見她進來,頓時就掩着帕子‘唔唔’哭起來。
她秉性逆來順受,很少跟人起沖突,這次卻恨的罵起二姨太來。
“鞭死了她也是咎由自取!
”
“什麼低賤的出身,憑着一個兒子江戟,就在家作威作福這麼些年,夫人都要壓不住她了!
”
“一個姨太太,她多是金貴,那麼講究的?
!
明知道阿川有喘疾,她房裡塞滿了毛絮皮草!
她連大帥的命令都敢違背!
她恨不能飛上天去做王母娘娘!
”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活該她去死!
”
三姨太經曆這一遭,簡直恨死了二姨太。
她們母子在這個家,素來不争不搶,溫溫順順做人的。
阿川卻差點死在二姨太手上,她怎麼能不恨?
兒子就是三姨太一輩子的指望。
薛紫凝靜靜聽着她罵,臉上情緒陰沉莫測。
她知道一切都是江豐作妖,但不能跟三姨太講,也隻能叫江川白吃這遭虧。
好在江川被救過來,不然,她真是要愧疚自責後半輩子…
薛紫凝指尖冰冷,捏緊了手裡帕子。
她長長提了口氣,又試探着輕聲問三姨太。
“動靜這麼大,樓上姰暖那邊,沒出什麼事吧?
”
江豐算計人,總是出其不意。
薛紫凝很後怕,怕姰暖防不住,丢了孩子。
怕江升知道,到最後牽連到她身上來。
三姨太哭聲稍斂,搖了搖頭。
“夫人防範的緊,當然驚不着樓上。
”
薛紫凝暗暗松了口氣。
三姨太沒瞧見她面上異常變化,又擦着眼淚,甕聲甕氣說。
“倒是大帥,他動了怒,處置完那賤人,就開始心慌氣短頭暈目眩。
”
“夫人和司叔扶他回房,招呼姰大夫過去給大帥施針,宋大夫還開了安神藥,點了安神香。
”
“他們說大帥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歇一覺,冷靜冷靜。
”
薛紫凝點點頭,歎了口氣。
“也是沒辦法的事,父親都七十的人,不該再這般動怒的。
”
這次,實是被二姨太給氣狠了。
這天晚上,不止姰暖,幾乎所有人都沒胃口用膳。
原本經曆了這亂糟糟的一天,全都筋疲力盡的,整個江公館上上下下,都歇的很早。
薛紫凝下樓的時候,就感覺到家裡悄無聲息的,連守夜的傭人們都默不吭聲,舉止輕微,活像是遊魂。
她也沒什麼胃口。
回到房間,隻看了眼坐在黑暗立燈下抽煙的江豐,一句話沒說,便自顧進了裡屋洗漱更衣。
誰知熄燈歇下,剛剛滿腹心事的睡着,就被一陣嘈雜動靜吵醒。
江豐不知何時上的床,先她一步扭亮了床頭燈。
薛紫凝攏着薄被坐起身,驚疑不定看向房門外,又猛地扭頭看向江豐。
江豐一條手臂支起身,若有所覺轉過臉。
陰暗光影下,薛紫凝甚至眼前有一瞬間的失真,都看不清他什麼神情。
他似乎笑了一聲,“你做什麼這麼看我?
我可沒再做什麼。
”
那意思,外面就算又出什麼事,也跟他沒關系。
薛紫凝渾身發冷,微微蹙眉轉過臉,沒再看他,而是掀開被子穿鞋下床,快步走過去打開裡屋房門。
她喊自己的侍婢,“阿貞!
阿貞!
出什麼事?
”
外室的門很快推開,侍婢阿貞立在門外,走廊裡昏暗的燈影逆在她身後。
阿貞在微微顫抖,聲音也顫。
“夫人,是樓上四夫人…她的房裡叫大夫…”
薛紫凝瞳孔微縮,腦子裡‘嗡’地一聲。
思緒還未轉起來,腿已經先邁了出去,快速闖出房門,往樓上跑起來。
阿貞緊跟在她身後。
兩人剛上到二樓樓梯拐角處,便聽清了三樓的嘈雜。
大帥夫人急匆匆穿過走廊,嘴裡念着難以置信的話,聲音都失去穩重和溫婉。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
”
她裹着睡袍,被榮媽扶着,跌跌撞撞沖進姰暖的房間。
屋裡燈火通明,秋姑姑一些人也堵在外室間,人人惶恐不安。
姰暖半卧在床上,身下一片皿泊,捂着肚子哭的臉色慘白滿頭大汗。
柏溪跪在床尾,哭着喊,“夫人,夫人…”
姰恪神色慌張,唇色褪盡,拽着姰暖一隻手,紮了她滿胳膊的針。
眼前皿腥刺眼的一幕,以及沖鼻的鐵鏽氣,令大帥夫人腿一軟,視線天暈地轉,就要摔在地上。
“夫人!
”
榮媽一聲尖叫,眼疾手快扶住她。
薛紫凝和三姨太先後趕到,忙幫着她将大帥夫人扶到外室沙發上坐下。
大帥夫人一時難過哀痛到不能回神。
薛紫凝驚疑瞠目,不可置信的喊問。
“怎麼會?
好端端的怎麼會?
!
”
立在裡屋門外的秋姑姑聞言回身看過來,攥着手惋惜的啼哭起來。
“老鼠竄到四夫人房裡了!
從盥洗室竄出來!
夫人吓壞了!
”
大帥夫人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這一夜,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姰暖失皿太多,整個床鋪都被皿滲透。
還沒等皿止住,姰恪就刺了她穴位,讓她昏睡過去。
——
第二日,早上九點鐘,江大帥服下的安神藥藥效過去。
他從睡夢中醒來,人還很平靜,也覺得神清體輕,像是活了過來。
然而,撐着手臂坐起身,才發覺屋裡隻他自己,也不見夫人的身影。
于是随便裹了睡袍,就尋出屋子。
張副官不聲不響地守在外室間,見他出來,臉色微微一變,忙低下頭見禮。
“大帥。
”
江大帥扶着腰轉了轉脖子,壓根兒沒看出來他神色不對。
他嗯了一聲,随口問張副官。
“夫人呢?
”
張副官小心翼翼擡眼看他,欲言又止。
江大帥沒得到回答,挑眉斜睨他。
“啞巴了?
問你話,夫人呢?
”
張副官眉心緊了緊,“夫人…夫人在隔壁。
”
江大帥審視他兩眼,沒說什麼,直接走出卧房,往嬰兒房的方向折過去。
他原本以為‘隔壁’是指孫子的房間。
因為三樓西側走廊,除了夫人的卧房,就隻有嬰兒房。
誰知途徑夫人卧房的隔壁,不禁腳步頓住,又退了兩步,看向壓着縫隙的門扉。
遲疑了一瞬,江大帥推開房門走進去。
榮媽和宋大夫都在屋裡守着。
江大帥掃了眼兩人,視線又落到床榻上,頓時眼睛一瞪,快步走進屋。
榮媽和宋大夫看到他,俱是神色一變,紛紛緊張忐忑。
“…大帥。
”
江大帥立在床邊,看着在床上睡着的大帥夫人,眉心緊緊皺起來。
他回頭直盯宋大夫,下意識聲量放輕。
“夫人,夫人這,這怎麼了?
”
為什麼跑到這兒來睡,而不在她自己的卧房裡?
為什麼宋大夫就這麼守着?
江大帥預感很不好,心狠狠沉了一下。
一夜沒睡,榮媽、張副官和宋大夫,三人氣色都很差。
不止眼下烏青,榮媽和宋大夫這兩把老骨頭,臉上的皺紋都深了些許。
榮媽黯然垂眼,無聲歎了口氣。
宋大夫嘴皮掀動,盯着江大帥深沉陰翳的目光,低聲禀話。
“夫人需得安睡一覺,歇歇神。
”
“大帥,昨夜裡…,四夫人她,滑了胎。
”
宋大夫趕上樓,正撞上大帥夫人暈過去。
他沒進屋,直接跟過來替大帥夫人看脈。
過後沒多久,就聽榮媽說,四夫人滑胎了,還失皿過多,傷了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