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軍的大敗,早在田首輔的意料之中。
他和金戈亞的少主金決暗中聯手日久,靠着刮骨香在澧朝種下毒瘤,收獲了大量銀錢。
除此外,他也見識了金戈亞聖母用藥之神,再和他裡應外合,打鎮北軍一個措手不及,自然可勝。
但田首輔未料到的是,北域大軍對抗鎮北軍赢得如此容易,更沒想到碩國會橫插一腳,西境軍還敗在碩國軍隊的手中。
直到他收到了金決傳來的秘信,才得知了真相。
金決坐鎮北域大軍,指揮北域大軍對澧朝鎮北軍發動突襲。
一舉得手後,接連幾戰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便是金決也沒想到會如此順利。
他根據戰局反饋,這才發覺,和自家大軍對抗的鎮北軍,人數遠遠不足此前所了解的十萬之數。
至少少了兩成的士兵,并不在鎮北軍中。
一開始金決以為是鎮北軍有後手,想要示弱再進行反撲。
可一連拿下三座城池後,他才發覺其中異樣。
聽田首輔說太子藏匿了鎮北軍的士兵,化為己用,二皇子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這可是謀逆之罪,何況他已是太子,何必如此作為?
”
田首輔對二皇子的天真有些嗤之以鼻,但面上卻循循善誘。
“殿下可知,太子已做了多少年的太子?
”
見二皇子面露沉思,田首輔的嘴角微微翹起,似歎似諷。
“原本,皇子及冠後,便該出宮開府。
但陛下卻以骨肉之情為由,将您和四皇子依舊留在宮中。
”
“不僅如此,這麼多年來,陛下讓殿下您也沾手了不少政事,如今更是連四皇子,都染指了隻有太子才有權過問的兵權。
太子如何不必如此作為呢?
”
田首輔的反問讓二皇子啞口無言。
細細回想,他之所以這麼多年能和太子鬥得有來有往,也正是因為父皇的默許讓他看到了希望。
自己和太子相比,不過是差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身份。
如今皇後早去,父皇不願再立皇後,将後宮交給了母妃打理,自己和太子相差更是微末。
父皇态度的暧昧,兩個弟弟越發日盛的勢力,如此緊緊相逼,太子心起異心倒也不足為奇了。
二皇子沉默片刻,又問道,“那田相可知太子到底藏兵多少,又在何處?
”
田首輔搖了搖頭,他知曉此事,也是因為金決傳信。
北域至此山高路遠,又要避忌被澧朝人發現端倪,田首輔也不過近日才接到消息,哪有時間去探查詳情。
他知道二皇子是疑心這消息的真切,但消息來源是萬萬不能告訴二皇子的,隻能利用二皇子對太子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心思,再開口相勸。
“殿下不必憂心。
咱們不必涉事太深,隻需讓流言傳入東宮便可。
”
“什麼流言?
”二皇子雖然心存疑慮,但也知道此番機會難得,不肯輕易錯過。
田首輔見二皇子動心,眼眸微閃,開口道,“陛下有意改立太子的流言。
”
......
幾日後,東宮。
自從向太子開口為娘家求情無果後,蘇靜安便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了自己的宮裡。
如今東宮成了隻進不出的地方,阖宮上下人心惶惶,要不是有太子和太子妃坐鎮,隻怕早已是流言四起了。
嬷嬷給蘇靜安端來了盧院判開的藥,黑黢黢的一大碗,蘇靜安看着便皺起了眉頭。
“良藥苦口,小姐且忍一忍,養好身子比什麼都重要。
”
蘇靜安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何況自己是在鬼門關邊上走過一遭的人,自然更加惜命。
她屏住呼吸,端起藥碗仰頭一口氣灌了下去,苦得她舌頭發麻。
從她知道自己懷孕有異後吃過的苦楚,每一筆賬她都記在心裡,算在了太子妃的頭上,連太子也一并被她記恨。
喝完藥,蘇靜安正吃着蜜餞壓嘴中的苦味,貼身宮女忽然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嬷嬷見狀,立刻橫眉訓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
貼身宮女腳步聞言一頓,但面上的急切不減半分,行禮後,上前低聲将自己才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聽聞,陛下有易太子的打算......小姐,那咱們可怎麼辦啊?
”
“胡說!
太子是嫡長子,向來受陛下寵愛,怎可能會......”嬷嬷聞言一驚訝,先開口否認了宮女的話,并出言斥責。
這等誅心之言,若是傳入太子或者太子妃的耳中,那自家小姐可當真是前途無望了。
不同于嬷嬷的反應,蘇靜安雖也吓了一跳,但卻很快回過神來,甚至還有些興奮。
“你這消息,哪裡聽來的,可确切?
”
頂着嬷嬷明顯不贊同的目光,貼身宮女垂首喏喏道,“奴婢是從後廚聽來的,但如今東宮上下都在傳這件事......想來是有幾分可信的。
”
蘇靜安激動地站了起來,在宮中來回踱步,最後一拍手,吩咐宮女道,“你現在就去正門口,說我的藥喝完了,要請太醫,讓侍衛去一趟太醫院。
”
宮女聽命,提起裙擺便往外走,嬷嬷想要攔都沒攔住。
看着快步離去,立馬沒影的宮女,嬷嬷跺了跺腳,回身去勸蘇靜安。
“小姐,您如今已是東宮側妃,若太子被廢,您也難有好日子,怎麼您還高興起來了呢?
”
嬷嬷是看着蘇靜安長大的,自然看出了她喜出望外的神情,實在是有些糟心。
蘇靜安嘴角上翹,幾乎抑不住笑,難得心中的郁結之氣有了些疏通之兆。
“我是側妃不假,若他一直是太子,我興許還難解這身份t。
但若他不再是太子,我要和一個庶人和離,難道還不簡單?
”
想起日後可以擺脫在東宮坐牢一般的日子,蘇靜安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太醫院内,盧院判知曉東宮的側妃要請太醫,便知其意,立刻提着藥箱相赴。
此時的東宮,因為那起流言,已是亂作一團,根本無人在意側妃召見太醫之舉,畢竟側妃小産,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