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又過了一月。
永甯侯府大房康氏落發出家的消息,被京都衆人讨論了數日,很快便被容家和晏家即将到來的婚事所替代。
要說,上一個月,永甯侯府和趙國公府的婚事,已經稱得上是京都内娶妻嫁女頂熱鬧且有排面的了。
結果,永義侯迎娶永甯郡主,陣勢比上個月的婚宴還要大。
倒不是說在六禮和聘禮嫁妝上,畢竟先後成婚的幾家人關系匪淺,雙方都不會在這面子功夫上較勁。
所謂的陣勢大,主要是來參宴的來賓,除了澧朝内的王公貴族,豪門士紳,澧朝的鄰國也派了使臣帶着賀禮來參加婚宴。
碩國皇帝齊鳴竹和太後都送了賀禮,前者送了碩國前朝名士的字畫,後者送了一整套由碩國皇室工匠連日打造的寶石頭面。
南方諸國依舊以夜鹮國遣人代表,禮物也十分特殊,是他們在澧朝工匠的指點下,研制的最新的農具,以及改良後的五谷種子。
容晚玉和遲不歸一看這賀禮,便明白這是投桃報李的意思,将這兩樣賀禮轉獻給了順天帝,隻有官府帶頭推廣使用新的農具和種子,才會讓百姓廣為收益,增産增收。
北域塔塔洛首領塔姆亞,代表北域所有部族送來了兩匹駿馬,一匹膚若紅梅,一匹膚若白雪,站在一起,仿佛一幅生動的寒梅印雪圖。
容晚玉很早便聽平陽公主提過,說她母親還未出嫁前,騎術極佳。
她一直想要好好練一練自己的騎術,看見這兩匹駿馬,更加有動力了。
但是最讓容晚玉高興地,還是千裡迢迢從北域幫自己送來了這兩匹駿馬的“馬倌”。
“阿月!
”
容晚玉才上妝到一半,聽人說北域送馬來的是名女子,便立刻提着裙擺小跑去了馬棚。
身後跟着一群拿着胭脂水粉的妝娘,生怕來不及給永甯郡主完妝,紛紛在她身後叫喊。
“郡主,您妝還沒上完呢!
”
穿着一襲布衣的阿月,聽見熟悉的聲音呼喚自己的名字,連忙轉身,笑着朝容晚玉攤開雙手,兩人抱了個滿懷。
“我還以為你趕不上了呢!
”
一年多沒見,容晚玉對阿月很是挂念,也想知道她這一年多裡在北域見過了多少人情冷暖,山河美景。
但眼下卻不是叙舊的好時候,阿月松開手,輕輕拍了拍容晚玉的背。
“遇到了一場時疾,便耽擱了時日,不然上個月就該到了的。
”
看着容晚玉身後那些恨不得上來将她捉回去的妝娘喜婆,阿月笑了幾聲,推了推容晚玉。
“好了,吉時耽誤不得,你快去拾掇。
我在京都要待一陣子,加上雅茹,咱們有的是時間叙舊。
”
容晚玉點點頭,也知道自己突然沖出來不妥,索性挽着阿月一起回了房,又讓丹桂去把在前院幫忙的趙雅茹尋來。
如此忙忙碌碌地,到了新郎登門求新娘出閣的時候,鐘衍舟帶着媳婦兒趙雅茹擋在妹妹門口,想起一會兒要刁難遲不歸就興奮地直搓手。
趙雅茹見他這樣有些好笑,拍了拍鐘衍舟道,“咱們成婚那日,人家永義侯可幫了你不少忙,今日你刁難他,不怕被人說忘恩負義?
”
“诶,夫人,這話可不能這麼說。
”鐘衍舟一臉正色地解釋,“在其位謀其職,今日我是晚玉的兄長,自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
說完還覺得氣勢不夠,又拍了拍容思行的肩膀,“行哥兒,你可别因為你姐夫給你當過先生就抹不開臉啊。
今日你多刁難他一分,來日你姐夫就多敬愛你阿姐一分,知道了嗎?
”
容思行因為年歲不夠,不能背姐姐上轎,隻能請表哥鐘衍舟來代勞,心裡本就存有遺憾。
一聽表哥的教誨,認真地點了點頭,興緻勃勃地望着來人的方向,心想一會兒定要出幾個極難的對子。
屋内女眷聽見兄弟二人的對話,笑得合不攏嘴,鐘宜沛嘴角含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舟兒,都教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給行哥兒。
”
芳姨娘拉着容家三姑娘容秀玉在一旁,也笑着搭話,“話糙理不糙,咱們大姑娘這樣好,是不能讓他輕易娶了去才是。
”
容秀玉的眼神則停留在阿姐的身上,看她一點點上好妝,雪膚紅妝,鳳冠霞帔,比平日豔麗不知凡幾,也點了點頭,認可了姨娘的話。
容晚玉察覺到三妹妹的目光,淺淺一笑,沖她招了招手,待容秀玉走近後,輕聲附耳和她說話。
“一會兒你見機行事,若行哥兒和表哥太促狹,就幫幫你姐夫,知道了嗎?
”
站在容晚玉身後,幫她檢查妝飾有沒有不妥當的二舅母上官氏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調侃道。
“晚丫頭你可還沒嫁出去呢,就開始心疼夫君了?
二舅母是過來人,可要好好跟你說一說這馭夫的秘訣。
”
容秀玉雖然舍不得阿姐,但是很是聽t話,跑出去站在行哥兒身邊,準備好了幫襯姐夫一二。
容晚玉則笑着聽二舅母給自己分享經驗,她知道二舅母和二舅舅是少年相識,雖然成婚後在一起的日子不長,但感情深厚,超越生死之隔,聽得很是認真。
說着說着,上官氏看着容晚玉的模樣,便想起了自己當初出嫁時,也是如此歡喜難耐,不知覺便紅了眼眶。
“诶,眼睛進了什麼東西,我去旁邊看看。
”上官氏揉了揉眼睛,覺得客人在婚宴上落淚不吉利,借口避開了。
容晚玉向小姨投去一個眼神,又指了指二舅母離開的方向,小姨心領神會,起身去照顧上官氏去了。
“新郎到,新娘笑,娶嬌娘,過關忙——”
外頭的喜娘笑着高聲喊了一嗓子,屋内屋外所有人都提了神,看熱鬧的看熱鬧,背對子的被對子。
容晚玉蓋上紅蓋頭,看不清四周,隻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不知發生了什麼,似乎嘩然一片。
隻見一身喜服,比平日多了幾分笑意而更顯俊逸的遲不歸走在前,身後隻跟了一個幫手。
順天帝姜詢,穿了一身常服,對着正要行禮的衆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一切照舊,不要顧及身份。
等着攔人的鐘衍舟和容思行則傻了眼,怎麼也想不到,遲不歸竟然把皇帝請來給他壓陣。
“太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