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多學生選賀明隽的課,确實是沖着學知識去的。
不管到時候他們上課時能不能認真聽講,至少在一開始他們有一顆向學的心、想選個好老師教的課。
如果這個老師長得賞心悅目、聲音動聽,那就更好了。
還有些學生比較深謀遠慮,已經在為本科發論文或是畢業的指導老師做準備了。
大三的學生沒有接觸過現在的賀明隽,當然,他們也不知道現在的賀明隽已經不是以前的賀教授。
但不管是哪一個,他們都被賀老師的學識、教學能力和态度以及學術水平折服。
而且,還有人的好友列表裡有已經在讀研的學長學姐,他們了解到,賀明隽就是那種學業上不當甩手掌櫃、私下不拿學生當奴隸的夢中情導。
他們還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現在先和賀老師混個臉熟總不是什麼壞事。
在宿舍中複習的梁雙雙放下書,拍拍宛如一團漿糊的腦袋,爬上床,去拿手機。
她看到群裡的消息,除了那麼一點與有榮焉,但更多的是無語。
她哥開的又不是什麼容易過的水課,竟然還有人搶
反正她是第一時間就排除這門課,她才不想上課偶爾看一眼手機都戰戰兢兢。
梁雙雙看看信息,再刷刷朋友圈、看會兒視頻和八卦
正對着手機咧嘴傻笑呢,梁雙雙就聽到宿舍門開的聲音。
是白夢绮和另一個室友從圖書館回來了。
“我的天,這可就十點半了”梁雙雙帶着哭腔哀嚎一聲。
她也沒玩多久啊
“你複習了多少怎麼躺床上去了”白夢绮說着,把一小沓a4紙放在梁雙雙的桌子上。
“給你也打印了一份計量的往年考試題。
”
“愛你”
梁雙雙從床上爬下來,喪氣地說“我就想歇幾分鐘,沒想到大半個小時唰的一下就過去了。
”
他們交流了一下複習進度,押一下明天考試科目的題,再閑聊幾句。
梁雙雙和白夢绮一起去水房接熱水時,壓低聲音,故意神神秘秘地問“哎,你課都選了啥肯定沒選我哥的課吧。
”
白夢绮無語“都要考試了,你就不能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
梁雙雙“八卦一下,放松放松腦子,等會看起書來才能事半功倍”
白夢绮搖搖頭,既是覺得無奈,也是表示自己沒選那節課。
“哦”梁雙雙拉長聲音,笑容裡滿是揶揄,“懂了,要避嫌嘛不然某人就要吃醋了。
”
“去你的”白夢绮笑罵。
梁雙雙說的“某人”是顧辭。
前不久聖誕節的時候,白夢绮收到一束玫瑰,九十九朵,是真的帶刺的玫瑰,而不是大多花店挂了玫瑰名字的月季。
那天白夢绮抱了那麼大一束玫瑰回來,整個宿舍都驚呆了,問她是不是男朋
友送的。
但白夢绮否認了,隻說是幫了别人一個忙來,那人随便送的,她覺得把花丢了也浪費,就拿回來了。
後來,那束花她們宿舍的四個人每天揪幾朵泡腳了。
梁雙雙作為閨蜜,對于白夢绮的感情狀況知道的稍微多點。
現在白夢绮和顧辭還沒有正式在一起,但也就差戳破那一層窗戶紙。
“果然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啟一段新的。
”
梁雙雙既為閨蜜高興,但多少還有點遺憾。
“那麼多年的喜歡,你真的放下啦”
“嗯。
”白夢绮堅定地點頭。
其實也不全是認識顧辭的緣故,她本來就打算放棄了。
而且之前她加了楊淑雲學姐的好友,從學姐的朋友圈裡,她看到了賀教授的另一面。
或者說,她借助别人的眼睛對賀教授有了更清晰、理智的認知。
他們學的第一個經濟學假設,就是理性人假設用自己最小的經濟代價去獲得最大的經濟利益。
既然是假設,就說明實際上不存在這樣的人。
白夢绮覺得,如果要她在現實中找一個接近“理性人”的人,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賀教授。
不止在從事經濟活動中,就連平時,賀教授都十分理智,做事隻講效率、實用,似乎完全沒有個人的欲望。
高嶺之花固然容易讓人生出攀折的念頭。
但如果是一朵精緻的、任你再澆灌也不會為你盛開的假花呢
白夢绮本來就已經按捺住的那顆心漸漸冷了下來。
為了避免尴尬和麻煩,也不想選一門比較難考的課拉低學分,白夢绮就沒有選賀明隽的課。
梁雙雙看到白夢绮的态度,就暗下決定以後不再提這些了。
兩個當事人,一個本就無動于衷還有點反感,另一個也有了新歡放下過去。
她一個單身狗還是别瞎操心了。
梁雙雙又問“那考完試你回去嗎還是寒假還要去實習啊”
白夢绮“先不回去了。
”
白夢绮沒有細說,其實她不是去實習,應該說去兼職。
她母親身體不好,這一世可能是蝴蝶效應,她母親的高皿壓發病更早了一點,她要多掙點錢。
白夢绮的兼職就是給顧辭當助理。
在賀明隽認真當他的教授的時候,白夢绮和顧辭在兢兢業業走劇情。
沒有賀教授的糾纏不清,顧辭少了些在白夢绮面前表現的機會,他們兩人的情路也少了坎坷。
至于感情的深度比起劇情中有沒有變淡,那就不得而知了。
賀明隽忙完期末考試的事,和研究生開了一次組會,指導了畢業生的論文選題,就和那四個分給他帶本科畢設的學生溝通,打算找時間面談一次。
本科生分配畢設導師,既要參考學生之前統計過的個人畢設想選的研究方向,也會
考慮學生平時的考試成績。
像是有些平時低分飄過、甚至還要補考重修,現在隻想順利畢業混個證的學生,就不适合讓賀明隽這樣的教授帶。
那對于雙方都是折磨。
當然,憑賀明隽的資曆,除非學生有意願,或老師之前有過指導,那些名列前茅的學生也分不到他手裡。
賀明隽也不太在意那一個“本科生優秀畢業論文的指導老師”的稱呼。
再說,平時成績算不上頂尖,就未必拿不了優秀畢設。
到了約定的時間,賀明隽的辦公室隻來了三個學生,其中一人稱有事需要請假。
賀明隽連原因都沒有追問,更沒有勸對方重新協調時間,放棄其他事來參加。
分給他的畢業生是兩個男生、兩個女生。
這是原來賀教授正式教的第一屆學生,賀明隽并沒有接觸過。
他将名字和人一一對應
兩個女生是秦昭,林穎聰,到場的男生是趙旭新,另一個是匡傑。
趙旭新解釋“老師,匡傑他今天沒來是因為”
賀明隽輕擡手止道“不用解釋。
”
他不關心原因。
實際上,匡傑隻是根據從學長們那裡聽說畢設主要還是靠自力更生,就對現在開會有點不放在心上。
現在他自己還沒準備開始呢,老師能指點什麼
所以他幹脆提前買票回家了。
見賀明隽是這樣的态度,趙旭新一愣,有點局促,懷疑他是不是生氣了。
趙旭新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匡傑他想視頻連線可以嗎”
賀明隽點頭。
簡單溝通之後,賀明隽沒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題。
先大緻了解每個人的情況,再逐個溝通。
視頻那頭的匡傑一開始還不在意,一邊聽着,一邊用手機打遊戲,可後來他就慌了,開始瘋狂查資料。
然而現在他在高鐵上,不連校園網的話,很多文獻下載不了。
好在他是最後一個講述的,可以借舍友的先熟悉一下,應付過去。
辦公室裡,賀明隽正在和第一位幸運兒溝通。
秦昭聽着賀老師問出一個個問題,越回答越結巴,然後一個沒忍住,眼角紅了,她放下沒寫幾個字的筆,擡手去擦,結果眼淚越流越多。
“對,對不起。
”
賀老師真的太可怕了
她什麼也不會
賀明隽則是覺得莫名其妙,他并沒有說什麼批評的話。
他本來就不會安慰人,又不知道這位同學為什麼哭,更無從安慰起。
他看了一眼另外兩位同學,見他們就坐在那裡,神色有點不自然。
林穎聰、趙旭新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賀明隽隻好自己開口“怎麼了”
“沒嗝,沒事。
”秦昭覺得很丢臉,但她剛才就是控制不住。
聽學姐說,答辯時面對一排導師才緊張。
誰能想到,她還沒開題,隻面對自己的畢設導師就開始害怕、慌張了。
賀明隽按了下太陽穴,唇角抿直,而後輕歎一聲,才說“現在才開始你要不要先調整一下情緒”
他拿出手機,發了個短信。
秦昭立馬站起身,說聲抱歉,幾乎是小跑着出了辦公室。
而林聰穎緊跟着起身,說“老師,我去安慰一下她。
”
趙旭新
不要留下他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些啊
“老師,我可能準備得不太充分,因為最近比較忙”
賀明隽“隻是簡單溝通一下情況,不必緊張。
”
他又沒有要他們交出什麼成果,至于這麼心虛嗎
趙旭新臉皮厚點,就算他心裡沒底,也不至于哭出來,就如實交代,顯得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
賀明隽根本沒有批評他,隻是給出點建議,解答了幾個問題。
下一個就輪到視頻那頭的匡傑了。
他剛說了自己的選題。
賀明隽就問“你之前就是這個選題嗎”
借了舍友的選題、大綱的匡傑“”
救命他現在是該老實交代,還是應該硬着頭皮撐下去
賀明隽等了幾秒,不見人回答,就繼續道“如果你是這個選題,不應該分給我指導。
”
匡傑像是被點醒了,連忙找補“老師,我是才換的題目,這兩天一直都在準備這個題目。
”
似乎是怕賀明隽繼續圍繞着這個題目問下去,匡傑又趕緊說“我可以改題的就是我現在沒有想法,老師您能不能給點建議或者等我下去再拜讀點您的論文,了解一下您的研究方向”
賀明隽直接忽視了後面的話,說了幾個适合本科生的選題。
趙旭新和匡傑就覺得賀老師好像沒有那麼可怕。
他們就問“老師,你能不能給我們講講寫論文要注意的事項之類的”
賀明隽低頭看了眼左腕上的手表,說“等他們回來吧。
”
不然他還要再重複一遍。
賀明隽話音剛落不久,敲門聲響起。
“進。
”
進來的不是秦昭和林穎聰,而是賀明隽帶的兩個研究生,一個是上次一起去做志願活動的楊淑雲,另一個是臨畢業的于超。
剛才賀明隽就是在研究生群裡發消息,問現在誰有空。
他隻是想找人抽空在線上指點一下這幾個大四的學弟學妹。
或許他們年紀相仿,比較好溝通。
賀明隽問“你們現在不忙嗎”
楊淑雲“一兩個小時還是有的,我和師兄剛好在三樓自習,就上來看看。
”
于超“老師,是你說得太高深了,需要我們來當翻譯嗎”
見學長和學姐态度輕松自然,趙旭新也有點被感染,更加放松下來,他小聲說“是有個學妹被老師吓哭了。
”
可辦公室就這麼大點地方,又很安靜,他就算聲音不大,這句話也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賀明隽眉梢微揚,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可怕的。
他現在頂着的可是賀教授的臉。
楊淑雲笑了一下,又捂住嘴清咳一聲,問“學妹人呢”
得知她們出去平複情緒了,楊淑雲又問了她們的名字,就去找兩個學妹了。
于超來找賀明隽,是有論文上的問題要請教。
趙旭新十分驚訝“學長,你的論文這個時候就搞完了”
于超笑笑,說“不是畢設,是投期刊的論文。
”
趙旭新“”
賀明隽确認趙旭新沒有其他事要辦,就給他往年優秀畢設的冊子,免得幹坐着浪費時間。
然而,趙旭新隻是拿着冊子,卻沒看進去。
他豎着耳朵聽賀明隽和于超的對話。
雖然他的思維跟不上,但他就是覺得自己不配坐着聽。
要不是怕被當成神經病,他真想當場表演一個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