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溫延獨自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虛虛搭着額頭,剛剛被他揉碎的溫柔氣息還懸浮在四周,是她的味道。
窗外的夜色荒如沙漠,困着這虛虛實實的人世間。
【江野,你是孤兒?
】
【沒關系,以後有我。
】
【你救了我的命,我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啊?
說句愛我來聽聽。
】
【我真的好想看看,像你這種沒有心的男人,要是有個挂在心尖尖上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還怪期待的呢,江野,我等着那一天。
】
他閉着眼睛,額頭上的經絡在隐忍跳動。
姜也,江野。
她是他的命。
在這段不人不鬼的時光裡,每每有人叫一次這個名字,就像在為他的前路照明,照着那吞噬一切的深淵。
她進來。
他貪婪。
可現在……他有些怕了。
——
早上,姜也洗了個澡,手臂上的槍傷在發熱,有要發炎的趨勢。
她剛剛揭開紗布準備換藥,有人敲門。
黃毛。
“我來給你送早餐。
”
他舉了一下手裡的袋子,十分自來熟地擠進來,“我前兩天出車了,回來才聽鬼哥說你受了傷,怎麼樣……我草!
這麼嚴重?
!
”
姜也看他像個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竟然不合時宜的想笑。
她把門關上。
“我沒事。
”
“什麼叫沒事!
”
黃毛糾結的盯着她的胳膊,想碰又不敢動,“這……不行,走去醫院吧,鬼哥給我放了半天假,我陪你去!
”
“去哪兒?
槍傷,給條子送業績上門嗎?
”
“……”
“我真的沒事。
”
姜也歎了口氣,把傷口露給他看,“隻是看起來嚴重,沒有傷到骨頭。
”
皮開肉綻的疼痛現在已經不算什麼,隻要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他的命,把該送的人送進去,祭奠那些不該絕的亡魂。
黃毛整張臉都擰在一起,有些不忍心看。
“你……不是攝影師嗎?
”
“……”
“攝影師為什麼會中槍?
”他問完這個問題又懊惱的抓了把頭發,問得真他媽蠢!
“要不我去跟鬼哥說,你以後來跟着我一起?
我保護你!
”
姜也一怔,擡眼迎上他眼裡的赤誠。
【我保護你。
】
這人……
她眼睫輕閃了一下,主動打開他帶來的早餐,“來不及了。
”
黃毛沒聽清,“什麼?
”
“有的路一旦踏上就是不歸路,我受了傷,我也殺了人,跟在鬼哥身邊他能給我很多錢,以後也不用再四處漂泊,黃毛,我現在是個殺人犯。
”
沒得選擇,隻有一條道走到黑。
“我來不及了。
”
黃毛看着她平靜的樣子,竟然覺得……有點心疼。
殺人可怕嗎?
可怕。
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阿鬼是幹什麼的,所以對這件事情也不意外,隻是有種很奇怪的情緒在泛濫,他讀書少,沒辦法形容心口那股酸澀。
幹幹淨淨的女孩,雙手染皿竟然那麼容易。
錢是好東西。
“沒關系……”
黃毛兇口震動不已,好一會兒才顫抖地、堅決地按住她的手,“等我賺夠錢,我們都離開這裡,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做人,你願不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