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捏着拐杖的手很緊很緊,就感覺她在隐忍着情緒,枯瘦的指關節泛白,好像随時都會揚起拐杖落在跪着的孫女身上。
“為什麼怪你你不知道?
你敢說你不知道!
”
她聲音激動。
“讓你們訂婚不就是為了讓你跟時遇培養感情的?
你在幹什麼?
你三天兩頭跟那個姓姜的丫頭鬼混,你當我是不知道?
啊?
”
“呵,生了一張這麼好的皮囊,結果卻連個男人都留不住,你還說不怪你?
不怪你怪誰?
你說怪誰!
”
上了年紀,原本的聲音就會被蒙上一層塵埃。
這嗓音收斂了幾分她的尖銳,很啞。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傷人,老太太喘了兩口粗氣,“我沒有說全是你的原因,已經是給你留面子了,讓你在家待着,也是不想讓你出去遭人家非議,你真當奶奶一點都不為你着想?
”
當真是失望透頂。
安瑟低頭沉默。
“我跟你爸爸所做的安排都是為你好!
我們這樣的大家庭,百年前就是皇親國戚,配得上你的有幾個?
許家那個花花公子?
配得上你?
他女人多得能組隊!
你簡直是在自降身份!
”
不是的。
那些都是假的。
安瑟動動嘴唇,沒有解釋。
沒有用,說什麼都用,奶奶聽不進去,爸爸能聽進去可是不敢得罪奶奶,她在這個家裡是孤立無援的。
老太太看着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就夠了,懶得再說,哼了一聲冷冷道:“你就跪在這裡好好反省,反省完了,你爸爸給你找了幾個身家身份都不錯的男孩子,你挨個去見,必須挑一個!
”
她離開。
祠堂裡一下沒有聲音了。
這兒沒有窗戶,關上門就暗下來,面前一排排的牌位,也不知道從哪時候算起的列祖列宗,每次都讓她對着這些人反省,她哪兒會真的反省啊……也沒見有一個氣活過來。
安瑟扯着嘴角自嘲一笑,筆挺挺的跪着。
時間飛逝。
日暮中天到夜幕降臨,沒有人搭理她,沒有人來看她一眼。
晚上八點,陳媽送飯過來。
“小姐,吃飯了。
”
安瑟睜開眼睛,看她把餐盤裡的飯菜擺在地上,笑着說:“奶奶今天這麼好啊,竟然還讓您給我送飯,讓我看看……竟然還有紅燒肉。
”
陳媽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她一直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也是看着小姐長大。
這丫頭……
是很苦。
都半天了,還這麼跪在這裡,看樣子還生着病,也不知道身體受不受得住。
“小姐。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老夫人這個人你還不了解嗎?
刀子嘴豆腐心,你多哄着她點……老夫人心裡是很在乎你的,你可是安家唯一的小姐。
”
“陳媽,我也……就隻是安家小姐了。
”
“怎麼這麼說。
”
陳媽把餐盤放在旁邊,帶着笑意的神色很慈祥,“看到沒有啊,這紅燒肉可是老夫人特意吩咐廚房做的,她知道你最喜歡吃。
”
安瑟盯着那道紅燒肉笑了,“奶奶她……是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紅燒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