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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貴妾之女 瀟騰 5039 2024-08-29 11:11

  “你可還記得,我身邊曾有一位副将,姓胡的?

  溫氏略一思索,便想了起來,“可是胡旺胡将軍?

  這位胡将軍,未從軍之前是個獵戶,雙臂有千鈞之力,又有一手好箭法。
受到了定康侯的賞識,成了他麾下副将。

  “如今,他已是都指揮佥事。
”正經的正三品武将。

  “我記得,胡将軍膝下二子一女?
”溫氏眼睛一亮。

  老侯爺颔首,“如今要說的,是他的第二子。

  胡将軍在軍中素有虎将軍的綽号,打起仗來不要命的。
他的三個兒子也都在軍中,溫氏隻見過老大,和他父親一般,從小就是個高高壯壯的孩子。

  “他家老二,今年是十七歲還是十八歲來着?
”老侯爺實在也記不得了,隻說道,“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今年正打算考武舉,過了年就要進京的。

  前幾年,朝廷開了武科舉,如文舉一般,也要經過童試鄉試會試,最終演武樓大比,廷試定出名次。

  不同的是,武科舉的考較分為内外兩場,外場考武技身手,内場考兵法謀略。

  胡家二子來年進京,那就是來參加會試的,必然已經過了童試鄉試,是個人才。
如今陛下正有心興武,隻要不出大錯,會試就不會輕易落榜。
前程,可期。

  還未看到人,溫氏先就有了幾分滿意。

  先不說兩個孩子如何,門第上,一個三品武将,一個五品文官,也能配的過了。

  “他父親之前遣人來給我請安,将這孩子托了我,他入京後會在咱們家裡備考。
”老侯爺見女兒眼中光彩,笑了笑。

  溫氏極會聽話音兒,“定是不隻托了您這一件事。

  “親事也說托了我了。
”老侯爺哈哈一笑,“胡将軍的夫人你也見過,文弱了些。
生下了他們家女兒後,便一直病病歪歪的。
她長子已經娶妻,唯有這次子,最是個粗豪的性子,日後又要分出來過,胡将軍便托我為這孩子在京中尋個厲害些的姑娘,能夠幫着他撐起一戶門楣。

  溫氏合掌而笑,“這可真是巧了。
我們家四丫頭性情最是爽利,家裡也請了女先生專門教導過姑娘們,當家理事都不在話下。

  竟是再合适不過的一門親事了。

  這樣的門第,門風又很是清正,溫氏聽說過,胡家後院裡什麼妾室通房都沒有,就隻守着夫人過日子。
這樣的人家,想來也不會早早為孩子安排通房什麼的。

  “你回去和你婆母提一提,若是有意,我便去信與胡家說,眼瞅着過了年,那孩子也就來京了。
可先見上一面。

  老侯爺是見過國公府的姑娘們的,個個都鐘靈毓秀的。
四姑娘父親雖然官職不高,卻是正經自己科舉出仕,勳貴之中難得的上進之人了。
且從前聽溫氏提起家裡的孩子們,四姑娘亦是個心兇寬廣之人,并不因出身便唯唯諾諾,反而性情明朗大方,快言快語,這樣的姑娘,想來也會欣賞武門出身的胡二。

  雖說這年頭婚姻大事多講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但也不好盲婚啞嫁。
老侯爺覺得,一直到洞房掀了蓋頭才知道自己婚配之人長了什麼樣子,也太過迂腐了些。

  溫氏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又陪着老侯爺說了會話,就要起身回府。

  老侯爺笑着抱怨,“怪不得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連飯也不等不及吃?

  隻覺得在女兒心裡,婆母比自己重要了許多。

  “父親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我家婆母,再好不過的一個人,先前沒有阿琇和初一,我自己着急,她還寬慰我說緣分未到。
幾個丫頭,她也是十分的疼愛。
昨日是真被氣狠了,今日一大早我出來的時候,她親自帶了人往二房去了。

  想來,二太太又得挨通好教訓了。

  雖說心裡覺得痛快,到底怕顧老太太有了年紀,被二太太氣出個好歹來。

  “我早些回去,把這個告訴了她老人家,也叫她歡喜一些。

  老侯爺不在意地擺擺手,“走吧走吧,叫阿琇和初一留下,過兩天我叫人送了他們姐弟回去。

  有了活潑讨喜的外孫子外孫女,閨女走不走的,也沒什麼要緊了。

  溫氏隻好丢了孩子,自己坐車離開。
至于阿琇和初一兩個熊孩子,連影子都沒見着。

  他們正和霍青時一起,從一株桃花樹底下刨土。

  大冷天的,樹下的土都凍住了,霍青時揮着一把不知道哪裡來的鋤頭,累得滿頭大汗。

  “我說表妹,下回,你能早點兒想起來麼?

  春天後花園子裡幾株桃樹花開的絢爛如霞,被阿琇一眼瞧見了,嚷嚷着要做桃花酒。
但這丫頭隻說不動,還是霍表哥認命地爬樹摘桃花,加了烈酒釀了兩壇子,就埋在了桃花樹底下。
轉眼吧,就被阿琇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今兒才想起來,就撺掇了霍青時來挖。

  一年裡頭最冷的時候了,哪兒還能挖得動呢?

  阿琇是個隻動嘴的,就累了霍青時和初一兩個。

  初一氣喘籲籲地,“姐,咱不喝了吧?

  阿琇裹着雪白的冰狐狸皮子的鬥篷,花樹底下裝仙女兒,瞪了一眼沈初一,“别廢話啊,快點刨出來。
回頭,吃飯時候叫外公也嘗嘗呢。

  隻是,這土都刨開了,怎麼不見從前埋的酒壇呢?

  “會不會是記錯了地方?
”阿琇踮起腳尖看樹上的記号,“我記得就是這裡啊。

  身後傳來一陣笑聲,阿琇回頭,“外公!

  老侯爺笑了一陣後,才輕點頭,“早就不在那兒了。

  “啊?
”阿琇頓時就傻了眼,出了一把力氣的霍青時和初一面面相觑的。

  三個孩子臉上的神色叫老侯爺十分的開心,過去敲了阿琇的腦門一下,“就你們挖的那個坑,到了冬天不都得凍上?
早就叫人起了出來,放到地窖裡頭去了。

  隻是看着這三個熊孩子不知道已叫多少人看見了,還以為自以為神秘,甚至阿琇還在花匠房外偷了把鋤頭給霍青時,叫老侯爺實在是樂呵的很了。

  阿琇見看見走廊柱子後邊,假山縫隙裡,探出無數個腦袋來。
其中一個圓圓胖胖的,可不就是那位戰場上丢了一條胳膊,被定康侯收到了府裡做花匠,又被她偷了鋤頭的大叔麼?

  顯然,都在看着自己吭哧吭哧了半天卻毫無收獲後的笑話哪。

  “外,外公……”她捂住了臉,覺得實在是太丢人了。

  “這是怎麼了?
”鳳離走了進來,見阿琇一臉的生無可戀,不禁詫異。

  他常來常往的,也沒用人通傳就找到了後邊來。

  老侯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那件,和阿琇一模一樣的氅衣上,長長的劍眉便是一動。

  阿琇渾然不覺,蹦到了老侯爺身邊,探着腦袋問鳳離,“阿離哥哥怎麼來了?

  霍青時讪讪地把鋤頭還給了花匠,走到了鳳離身邊,兩個人對着點了點頭就算打了招呼。

  他難得起一次童心,結果桃花酒沒挖出來,還被人圍觀笑話了一場。

  初一倒是歡實,橫豎桃花酒還在就可以了。

  要知道釀桃花酒的時候,他也出力氣了。

  “陛下賜了剛剛進上的河鮮,我為老師送了一些過來。
”又悄悄對阿琇說道,“我看見禦花園裡梅花開得甚是不錯,叫人折了一些來送到了你家裡。
你上次不是還說要做梅花糕釀梅花酒?
就是沒想到你到侯府來了,等回去怕是用不得了。

  可惜了,他親自挑的花枝,還被皇帝笑了一回。

  阿琇掩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釀酒釀的自己都忘了,古往今來的,還有誰呢?

  眼看着天色又黯淡了下來,怕是又會有場大雪,老侯又叫人在花廳裡安排了鍋子,鳳離就笑道,“可見我來得巧。

  霍青時領了初一的手,隻對老侯爺說道:“一身的大汗,我帶了初一去換身衣服。

  阿琇看到霍青時和初一臉上都是汗沉沉的,讪笑,“我,我去地窖抱酒吧,大家都嘗一嘗我釀的桃花醉。

  說完也不等人反應,一溜煙就跑遠了。
結果,過耳門的時候沒大在意,險些被鬥篷絆倒。

  鳳離忍笑,“老師,我陪她去吧。

  見了老侯爺點頭,才抖了抖衣裳,跟了上去。

  “九妹妹。

  轉過了耳門,鳳離快步追上了阿琇。
見她急急忙忙往前走着,就像有賊追着似的,連忙出聲叫了一句。

  回過頭看到是他,阿琇停下了腳步,撫了撫兇口,“阿離哥哥。

  離的近了,鳳離才發現這小丫頭臉上竟有些發紅。
“這又是怎麼了?

  阿琇就很哀怨地歎了口氣,“春天裡我不是釀了兩壇子桃花酒麼?

  鳳離當然知道這個。
因她鬧騰着釀酒,可把侯府裡為數不多的幾棵桃樹禍害的夠嗆,花兒都被摘了,今年桃子熟的時候,府裡頭管着果樹的下人對着樹上僅存的兩三隻桃子都要哭了。

  “桃花酒怎麼了?

  阿琇見他走到了自己跟前,就和他并肩朝着後園子裡的酒窖走去,蔫哒哒地歎了口氣,“我記得埋在了樹下麼。
剛才叫表哥和初一來挖,外公好壞的,眼看着我們費了老大勁挖開,才告訴我們他早就挖走了藏在地窖裡。

  鳳離同情地看着阿琇,這老侯爺都回京好幾年了,阿琇在侯府的時間長的很,怎麼還拿着老侯爺當溫良長者呢?

  難道就沒聽說過,在定康侯駐守邊城那些年,把西戎的蠻人坑得滿臉皿,聞風喪膽的典故麼?

  二人一人抱着一小壇桃花醉回到了花廳的時候,就見到裡邊的鍋子已經預備齊了。
一口鍋裡湯水正翻滾着,周圍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的菜肉。

  “哈,看我的桃花醉!
”阿琇大叫一聲跳進了屋子,舉起手來洋洋得意地展示手裡的小酒壇。

  酒壇是真的小,也就成年男子巴掌大,粗瓷的而已,上頭貼着張紅紙,歪歪扭扭寫了三個字,“桃花醉”。
正是阿琇的手筆,簡直慘不忍睹。

  冬天裡新鮮的菜蔬很少,一般人家也就是蘿蔔白菜。
此時桌子上卻是擺着好幾碟子碧青湛綠的小青菜,看着誘人極了。
鳳離笑道:“這是花園子西北角那處種出來的?

  老侯爺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遠看,直覺風度翩翩,儒雅,恍若谪仙人。

  近了,才知道這人狡猾若狐狸,坑人不眨眼。

  你正以為他不食人間煙火,他偏又給你看看什麼是口腹之欲——為了吃口新鮮的菜蔬,能把自己花園子一角鏟平了種菜的侯爺,你可見過?

  鳳離絲毫不懷疑,如果哪天心皿來潮,老侯爺在府裡頭養上幾隻牛羊豬的,也不是不可能。

  提起了這個青菜,老侯爺還頗有幾分得色。
城裡頭又沒有地熱的溫泉,靠着他翻幾卷古書,弄出來了蓋着明瓦琉璃的菜棚子,這才在冬日裡頭不至于天天啃蘿蔔吃豆腐,整個京城放眼看去,又還有誰呢?

  當然,這還是阿琇給他提了醒。

  因此上就擡手揉了揉阿琇的頭發,“正是我那小菜棚子裡長出來的,雖不多,也夠每日裡嘗鮮了。
還虧了當初阿琇一句話提醒了我。

  “九妹妹一向聰慧。
”鳳離便将阿琇手裡的小酒壇也接了過來,随手交給了服侍吃飯的丫鬟。

  侯府裡頭就隻定康侯一個正經的主子,霍青時隻是寄居,大小兩個光棍,也都不喜丫鬟在身邊服侍,平日裡用飯,都是小厮們上來服侍。
唯有阿琇和初一過來小住的時候,才會改成丫鬟們。

  丫鬟接過了酒壇,自去燙酒。
初一面前擺了個空空的小玉碗,敲着桌子喊,“喝酒喝酒!

  阿琇曲起手指就敲在了他的大腦門上,“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麼酒!
回頭給你一盞玫瑰露就好啦。

  “姐你别忘了這酒裡也有我的功勞呀!
”初一不滿地嘟囔,“爬樹揪桃花的還是我呢。

  阿琇撇嘴,“你一共掰下來一小枝,然後就挂在樹上下不來啦!

  姐弟倆拌嘴,初一哪裡是阿琇的對手呢?
沒兩個回合,大哭着敗下陣來。

  阿琇就很是得意,然後就聽見老侯爺咳嗽了兩聲,吩咐丫鬟,“去給阿琇和初一兩個,各調一盞玫瑰露來。

  阿琇:“……”

  “外公公正呀!
”初一用手指頭往下扒着眼皮,對阿琇做鬼臉,隻幸災樂禍。

  阿琇欲哭無淚的,她怎麼就忘了自己隻比初一大了不到兩歲這件事呢?

  還能怎麼辦呢?

  隻好委委屈屈地喝起了玫瑰露。

  倒是鳳離和霍青時兩個,跟前的酒盞中倒了熱熱的桃花酒,淺淺的紅色酒液,清香甘冽,二人嘗了,都贊好喝。
然後,老侯爺就叫人,“去把另一壇子收起來。

  回頭就看見阿琇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不可思議看着自己,掩飾地笑了笑,“這個留着,等你父親來拜年的時候再喝。

  信了您老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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