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去了盛京,就能躲過婚事了。
”
她很是高興,這些日子小姐服藥,讓她每日都膽戰心驚,生怕出了差池。
“隻怕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
林清婉卻沒那麼樂觀,如今不過是權宜之計,她心中更是擔心林家。
大哥的話隻是安撫她,與沈墨相交多年,她卻是知道,外家,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根本不會成為他手下留情的原因。
檸霜見她心事重重,抿抿嘴也不在多話。
林清婉,“去收拾東西吧,不必太多,越簡單越好,晚會兒再熬了藥來。
”
檸霜怔住:“小姐,咱們不是要去盛京嗎?
您為何還要吃藥?
”
林清婉掀開錦被下床:“大哥替我遮掩,咱們才要更加小心,阿母那邊不怕,祖父,祖母那卻是要繼續裝下去的,不能讓大哥難做。
”
她将蘭花玉簪放于妝匣最下層的抽屜裡,臉上挂上冷意。
從此以後,前塵舊夢,盡數舍去,她要掌控屬于自己的人生。
哪怕前路荊棘,她不回頭,誰都不可再強迫了她去。
檸霜歎口氣,隻得下去準備。
這一夜,她徹夜難眠,輾轉反側。
天剛破曉,劃開一絲暗沉。
庭雨院便有了人聲,檸襄在外叩門,小心問道,“小姐,您可醒了?
”
“嗯,可是有事?
”
聽到小姐答話,檸襄才推開房門走進去。
“小姐,大公子派人傳話,說是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二公子如今就等在後門,您若是起身了,便即刻啟程。
”
林清婉起身看向窗外沉沉天色,喃喃出聲:“怎會這般倉促?
”
她心中有些不安。
“大公子可還說了旁的,或是府上可有什麼事發生?
”
檸襄搖頭,“傳話的人隻催促咱們盡快,讓動靜小些,勿擾了壽安堂那邊休息,别的什麼都沒說。
”
林清婉聽後沉默下來,沒有動彈。
檸襄有些局促,試探問:“那…小姐,咱們走不走?
”
默了片刻,林清婉擡眼,“當然走,你與檸霜先将東西搬上馬車,我洗漱梳妝後就啟程。
”
檸襄哎了一聲,匆匆出了門。
東西都是提前一日收拾好了的,按照林清婉的吩咐,隻簡單收拾些細軟,二人一趟就送過去了。
檸霜端着湯藥進來,再勸道,“小姐,如今天色還早着,什麼人都沒有,這藥…不如便不喝了吧?
”
林清婉往髻中簪了一根普通玉钗,又往唇上擦了些粉,顯的整個人更加羸弱不堪,滿臉病容。
她照了照銅鏡,很是滿意的站起身。
“江南是沈家的地界,還是小心為上。
”
她伸手接過湯藥飲盡,不過須臾,頭腦就有些昏沉起來。
檸襄與檸霜扶着她往府門去。
她隻隐約看到王氏一襲暗色衣裙,紅腫擔憂的眼睛,便雙眼一閉,昏睡了過去。
“逸哥兒,你可一定要照看好你妹妹,路上不必行太快,切勿走小道,要以安全為主。
”
林軒逸鄭重應下。
王氏擦擦淚,“好了,别磨蹭了,快走吧,别再耽誤了。
”
林軒逸深深一禮後,回身上了馬車。
他遙遙望了眼拐角處的暗影,薄唇緊抿,片刻後,他忽然放下車簾。
“走吧。
”
……
馬轱辘緩緩轉動,發出吱呀吱呀聲響,往江南城門的方向行去。
王氏捂着嘴,泣不成聲。
趙嬷嬷扶住她,“夫人,三小姐此時離開是好事,至少能暫時将婚事擱下,老夫人又那般疼她,不會有事的。
”
王氏搖搖頭,“我隻是心疼她。
”
“是我這當娘的沒用,若非瑾哥兒,還不知道她竟……”
她重重歎了口氣,“旁家嫁女歡天喜地,咱們卻…哎,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
“是林家勢微,護不住她啊。
”
聲音漸漸遠去,趙嬷嬷扶着她回了院内。
拐角處。
林軒瑾立在那裡,面色平靜,瞧不出什麼情緒。
“沈家那邊如何了?
”他收回視線,回身問身後的輕羽。
輕羽蹙着眉,“表少爺昨夜羁押了沈二長老,以貪污腐化之名,要将之除出宗族,石林他們還在徹查那些族親近年的賬目,如今沈家族親人人自危,已經無人再敢提起反對婚事。
”
林軒瑾淡淡應了一聲,毫無意外之色。
能堅持四日,已是沈家族親的極限了,隻怕今日就會有定論了。
輕羽很是心疼大公子,更加擔憂。
表少爺好不容易擺平沈府家事,回頭竟發現三小姐走了,肯定會發怒。
屆時,若他發難,林家如何抵擋,又是自家公子送走的三小姐,肯定首當其沖。
府上老太爺知曉後也會怪罪到公子頭上,各方壓力,公子要如何周旋。
“公子,你送走了三小姐,表少爺那邊……”
“無礙。
”林軒瑾擡步往府内走去,負手而立的背影挺拔修長,卻透着絲絲孤寂。
他的妹妹臨走前,還在服藥,為他考慮,他如何能在做一個冷皿無情的兄長。
……
林清婉醒來時,已是兩日之後。
馬車晃蕩的厲害,令她頭腦發昏,隐隐作痛。
“小姐,您醒了。
”檸襄紅着眼忙将她扶了起來。
“您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頭疼不疼?
”
強烈的陽光照進車廂,令林清婉不舒服的閉了閉眼。
她揉揉太陽穴,問,“我睡了多久,現在到哪了?
”
檸襄抿抿嘴,聲音有些暗啞。
“小姐睡了兩日了,如今剛出江南地界不遠。
”
兩日就已出了江南?
可見車隊一直日夜兼程,令她更加懷疑,大哥如此倉促送她離開的原因。
檸霜坐在車外,聽到林清婉醒來,也連忙起身走了進去。
她先把過脈,才長長松口氣。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以後這藥是萬萬吃不得了。
”
原本服過解藥兩個時辰就該醒的,林清婉卻是生生睡了兩日,吓的他們提心吊膽,若非她脈搏正常,檸霜就要以死謝罪了。
林清婉笑笑沒說話,也許是連着坐馬車的緣故,令她渾身酸軟沒有力氣,可心底卻無比的輕松快意,瞧着精神反倒不差。
如今已入夏暑,陽光有些炙烈,可初初入暑,天氣倒還不算太熱,一路郁郁蔥蔥,很是喜人。
隻是他們忙着趕路,幾乎沒時間遊玩,林清婉悶在馬車裡,日複一日的欣賞着沿路風景,雖無聊卻也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