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林軒瑾蹙着眉,語氣堅定,“孩兒既将人帶了回來,就沒有再趕出去的道理。
”
“曼香不過一個下人,平日也不會到您眼前,您便當她不存在就是。
”
“那麼大一個人進了府,我如何能當不存在?
”王氏站起身,氣的厲害。
“瑾哥兒,你弟弟的婚事已然有了眉目,你這個長兄怎能一直不成親?
”
“你領回這麼個出身的女子,哪家的千金會願意與娼妓共處,你還怎麼娶親?
”
林軒瑾,“孩兒初入官場,暫時并無成親的心思。
”
“你……”王氏氣的說不出來話,指着林軒瑾的手都在發抖。
林軒瑾,“母親保重身子,孩兒還有事,就先走了。
”
他不由分說的轉身離去,根本不給王氏再訓斥的機會。
“怎麼會這樣?
”王氏面色發白,很是傷心。
“你大哥往日雖薄情些,可卻從不曾這般胡作非為,他是最重禮數的啊。
”
身為林家繼承人,他比任何人都愛惜名聲。
“母親,聽大哥的意思,并沒有要擡那女子做妾的打算,您先别生氣,許是中間有什麼曲折,也不一定。
”林清婉安撫着王氏。
王氏,“還擡妾,他要真敢,我非氣死不可,如今正妻未入門,便是通房也要是個身家清白的,可那女子……”
是娼妓啊,别說做通房,便是林軒瑾留宿勾欄瓦舍的名聲傳出去,也要被人指摘的。
王氏怒不可遏,卻突然又沉靜下來,眉頭緊鎖着,帶着幾分思襯。
“你大哥那般看重官聲,應不會做這事才對,且他這些天一直忙着,哪有閑工夫狎妓,許真是有什麼曲折。
”
“不成,我得去問問。
”
王氏擡腳要走,卻被林清婉拉住。
“若大哥想告訴您,方才就已經說了,他既是不說,那便是不想或是不能說。
”
“您隻管按通房的份例撥給那女子,且看着大哥如何待她就是。
”
王氏歎氣,“可如今人已經帶回來了,無論是真是假,你大哥這名聲都已經丢過了。
”
“那麼個人在後院擺着,若說與你大哥沒關系,哪個會信。
”
林清婉也道,“可…官場上爾虞我詐,逢場作戲,并不比深宅大院的少,且還有口難言。
”
“大哥那般驕傲,自然不願将事情告知于您,他是您的兒子,您該最是清楚他的品行才對。
”
王氏徹底沉寂下去,心中卻更加難受,“這盛京,雖繁華,卻太過麻煩,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是最難生存的。
”
她突然想到前幾日林軒瑾曾與林大爺書房密談,立即道,“許是你父親知道些什麼,我得過去問問才行,否則我這心裡總不踏實。
”
她匆匆離開正院,往林大爺的書房去,這種事,林清婉不方便參與,便先行回了清華院。
……
王氏推開門,林大爺正坐在書案後,手中拿着一本兵書看着。
看到王氏的出現,林大爺絲毫不顯驚訝,“夫人今日怎的這般清閑?
”
他話音有些酸意,鬧别扭幾日,他一直宿在書房,可是連她人影子都沒見着。
王氏斂起急色,淡淡開口,“瑾哥兒今日帶了個女子回府,是勾欄瓦舍裡頭的,要收為房中人。
”
林大爺怔了片刻,随即“嗯”了一聲,不甚在意的靠在圈椅上。
“二郎婚事已定,大郎作為長兄,也該定親了,如今卻出了這檔子事,還如何說親?
”王氏對林大爺的态度很有些惱火。
林大爺放下兵書,看着王氏,“瑾哥兒從不是個沒分寸的,他做事都自有他的道理。
”
王氏在他對面坐下,“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瑾哥兒是不是提前告訴過你?
”
林大爺搖頭,“沒有。
”
“但男人出門在外,無論官場上還是風月場上,都有太多的逼不得已,許是他上面的哪個大人送的,也不一定。
”
上面送禮,哪管這禮物合不合你心意,哪怕是燙手山芋,也得捧回家中。
又是這句話。
王氏長呼口氣,臉色更加的難看,以往林大爺也時常這般說,随後便是一個兩個的妾室接連納進門。
王氏,“可瑾哥兒還未娶正妻,若當真是上面人送的,恐不是什麼好心,你要提醒着瑾哥兒,不可無防人之心。
”
她聲音很有些冷硬。
林大爺,“這些事,她心中比你清楚,你不用操心。
”
王氏起身,氣呼呼的離開。
雖知曉那女子并非林軒瑾貪圖美色帶回的,可王氏心中依舊憋着氣,很是不快,便讓王嬷嬷注意着林軒瑾院中的動靜。
一清早,王氏剛起身更過衣,王嬷嬷沉着臉色進門。
“夫人,昨日夜裡,大公子宿在那女子房中,聽丫鬟說,中間還叫了兩次水,如今都還未起身。
”
王氏揮開給她挽發的丫鬟,臉色有些發青,“今日并非休沐,瑾哥兒不用上職嗎?
”
王嬷嬷有些小心翼翼,“聽說一早時,大公子讓身旁的小厮去兵部告了假。
”
王氏沉默着,坐在銅鏡前,久久沒動。
王嬷嬷輕聲撫慰,“夫人,許是大公子身邊沒什麼人伺候,這才荒誕了些,不若…您提兩個通房丫鬟過去?
”
王氏沒接話,在江南時,他房中有不少通房,外人送的,王老夫人給的,但都是幹淨出身,且林軒瑾雖照單全收,卻幾乎從不留宿後院,更不曾有過這般情況。
“不必。
”王氏歎口氣,“他…不是那等貪色淫奢的,我想,他心中自有分寸。
”
他越是這般荒缪,她越是肯定,瑾哥兒定然有這般做的理由。
“讓下面的人閉緊嘴,都安生些,别議論不敢議論的。
”
王嬷嬷應聲退出門去。
接下來的幾日,林軒瑾從不上職,幾乎每日呆在家中,越發荒誕不羁。
中間,也有過兵部的同僚上門探望,但見他無精打采,萎靡消沉的模樣,連飯都沒留,便匆匆離開。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十幾日,直到京中發生一件大事。
三皇子與大皇子同時被定罪,為數一月有餘的案子終于有了結果。
清華院中,檸襄說着外面得來的消息,還有些唏噓。
“這皇上對兒子也太狠了些,一個結黨營私,買賣官爵,便直接将三皇子給斬了。
”
“就連大皇子也被牽連,流放去苦寒之地。
”
林清婉笑笑,沒有接話。
結黨營私,買賣官爵,曆代哪個皇子不曾做過?
怎至于問斬。
皇上不過是為着皇家聲譽,将三皇子的罪行給掩蓋了下來,若一旦公布,三皇子為财,給百姓投毒,勢必會引起轟動。
畢竟是數萬條人命。
百姓也會懷疑皇家,皇上作為君父,也會受到指責。
一夕之間,兩位最有實力與希望繼位的皇子下台,盛京中官員很是惶恐,尤其是與其走來往的大臣,更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牽連到自己頭上。
可随着罪證浮出,一些官員還是沒能幸免,皇上雷霆震怒,先後處死幾位大臣,直接抄家滅族,朝廷幾乎人人自危。
兵部尚書,也在其中。
經細查,兵部幾乎無人幸免,連最小的官,手上也不幹淨,皇上一捋到底,幾乎清空了兵部。
這一動蕩,引的朝堂不穩,是隻有新帝登基時才會有的大換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