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被王翠花怼了以後也不生氣,依然維持着招牌笑,對着穗子說道:
“陳主任,您這還剩多少,我都包了,剛好我們都沒吃飯。
”
“二百五。
”
“算了吧。
”
王翠花和穗子同時開口。
王翠花埋怨地看兒媳婦一眼,那眼神分明再問,送上門的二百五,不宰白不宰啊!
穗子沖王翠花搖搖頭。
“你吃多少我送多少,照顧生意就不用了。
”
“可您這剛生完孩子,體力有限,站在這吹着風曬着太陽——”孟君欲言又止。
心說穗子大小姐是無所謂,可是有人扛不住啊,領導看了得多心疼!
“憑本事賺錢,沒什麼丢人的。
”穗子淡淡道。
孟君還想勸,身邊來了個領孩子的女人。
“閨女,你這蛋堡真好吃,給我來兩個。
”
剛剛試吃的小朋友一直鬧騰,家長扛不住,還是決定掏錢買了。
有了第一個顧客,陸陸續續有人掏錢。
孟君站在邊上很是尴尬。
眼前的餘光看到領導的車燈閃了閃,知道這是領導叫他走。
跟穗子道别,回到車上。
“領導,我沒有完成任務,陳主任實在是太倔——”
樊煌冷冷的視線掃過來,孟君感受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馬上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她太有傲骨了,不肯接受咱們類似施舍的行為。
”
“哦,所以,她找你錢了?
”樊煌問。
孟君僵。
對哦,十塊錢,買了倆天價蛋堡......
“傲骨是有的,卻也不是太死闆,這點跟她母親一模一樣。
”
樊煌依然是抿着嘴角,隻是熟悉他的人,卻能在他眼裡讀到一絲笑意,淺淺的一瞬即逝,不易察覺。
孟君抓住領導的神态變化,及時恭維道:
“陳主任年輕有為,集合父母之優點——”
樊煌又看了孟君一眼,這一眼過于複雜。
孟君竟看不出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但跟在領導身邊練出來的眼力見還是有的,再說這個話題肯定要出事,所以他把嘴閉上,随機應變。
車内的空氣凝結。
孟君渡過了他職業生涯中最漫長的一分鐘。
一分鐘後,樊煌才不疾不徐地說道:
“她自然,是好的。
”
孟君暗暗松了口氣,知道自己這關算是混過去了,連連說是。
隻是心中難免猜測,這個“她”,到底是穗子,還是陳麗君。
“她說了為什麼要擺攤嗎?
”樊煌問。
“說是搬新家沒家具。
”
樊煌一個眼神看過來,孟君馬上領悟。
“我想起來了,家具城那邊剛好有我認識的人,我馬上安排。
”
樊煌不再說這個茬,視線落在孟君手裡的紙包。
孟君看他這眼神,好像是想吃,想遞給他,又有些猶豫。
這街邊的東西,即便是穗子大小姐親手做的,也不見得多幹淨吧?
這要是給領導吃個上吐下瀉怎麼辦?
孟君正遲疑着,手裡一空。
樊煌把紙包拿了過來,在孟君詫異的眼神裡咬一口。
“真燙。
”
“我這就扔了。
”孟君下意識地要接過來扔掉,手伸出去,又被樊煌的視線凍了回來。
眼見着樊煌像是嘴急的孩子似的,吹了又吹,迫不及待地又咬了一口。
孟君瞠目結舌,他跟着領導也有些年了,從沒見過他這樣,原來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會有如此煙火氣的一面。
“挺好。
”樊煌吃完一個後,給了兩個字的評價。
孟君依然沒聽明白,這是誇蛋堡好吃呢,還是誇做蛋堡的人呢?
穗子這邊進展順利。
有了第一單,後面也陸陸續續開單。
有要品嘗的,她也不吝啬成本提供試吃,這裡面也混了幾個想占便宜的。
王翠花幾次想開口把那幾個厚臉皮試吃幾次的攆走,都被穗子攔下了。
她這賣一個賺一個的生意,頭天出攤沒必要卡那麼死。
賣到最後倆時,穗子看到有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孩,跟姣姣歲數差不多大,站在邊上看了好久,身邊也沒跟着大人。
又有人來買,要一次買倆,穗子隻賣了她一個,剩下那個用紙包起來,送到小孩那。
“我沒錢......”小孩吞着口水說道,眼神卻是充滿渴望。
雞蛋的香氣撲鼻而來,唾液不受控制的分泌。
穗子看孩子的眼神少了些憐憫,多了些喜歡。
這孩子雖然家境貧寒,卻能看出是個有家教的,吃的送到眼前還能拒絕,以他現在的年紀來說,實屬不易。
有傲骨的人,無論多大,都是值得欣賞的。
“阿姨請你吃,不要錢,趁熱吃吧。
”穗子把蛋堡塞小孩手裡,跟着王翠花收攤回家。
王翠花回頭看,那小孩還站在原地,拿着蛋堡朝着她們這邊看。
“哎,可憐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家出啥事了,看他穿的,像是沒大人經管的孩子。
”
王翠花感慨。
她想到丈夫剛不見時,家裡揭不開鍋的日子了,那時于敬亭就跟這孩子差不多大。
“娘,你想敬亭小時候呢吧?
”穗子問。
王翠花點頭,現在家裡日子好了,可還是忘不掉挨餓活不下去的日子。
“如果是敬亭——我覺得他會搶一個就跑,邊跑邊往嘴裡塞,這樣即便是追到他,打也不吐。
”
穗子對自己男人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畢竟當年,他就是這麼從她手裡搶豆包的。
還撞掉了她一顆乳牙。
王翠花被穗子逗笑了,她那混蛋兒子,是會做出這種臭不要臉的事兒來。
擺攤時遇到的那孩子給穗子娘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王翠花後面出攤,總會有意無意地看看,想找這個孩子,再給他吃的。
隻可惜幾次下來都沒遇到,王翠花也就把這事兒抛在腦後了。
于敬亭花了幾天時間,收了幾車草藥回來。
他自己的拖拉機裝不了,就用馬車拉。
穗子檢查了藥材的幹燥度,确保都是曬幹好儲存,又在新家後院加蓋了兩座倉房,用來保存。
王翠花心肝擰着疼。
收草藥已經花了一部分積蓄了,蓋倉房放藥草又花了不少錢。
按着穗子的要求,還要做專門密封容器存儲這些,防潮防鼠。
倉房蓋好了,王翠花站在倉房前,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倉房,而是山一樣高的蛋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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