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燕冰清伺候完王思琪,趁着天色還亮,便驅車去了相府。
她要跟王堯通氣,告訴他下面的戲該如何演。
相府的台階下,停着一輛朱紅色的金絲楠木錦繡馬車,尊貴大氣。
燕冰清心頭一怔,這輛馬車不正是攝政王府的?
墨滄溟來了?
她頭皮發麻,晌午時候才調戲了墨滄溟,怎麼這麼快就要見面?
雖說她想感謝墨滄溟出手相助,可她沒想這麼快。
寒風冰涼刺骨,燕冰清溫吞進入大廳,隻見墨滄溟端着一隻雕竹薄胎茶杯,碧色的杯身襯出他的指節修長,肌膚白皙。
“攝政王、外祖父……”她頓感窘迫,唇瓣像是被砂糖黏住,有些張不開。
“寒冬料峭,不必多禮,坐下吧。
”墨滄溟遞給端茶婢女一個眼神,婢女忙不疊給她倒下一杯熱茶。
他俊俏非凡的臉沒有波瀾,氣勢磅礴地坐在輪椅上,帝王之氣恢宏陰沉,整個相府仿佛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下。
王堯畢恭畢敬地端着茶杯,隻有墨滄溟用茶時他才飛快抿一口,生怕怠慢。
一瞬間,仿佛主客颠倒。
墨滄溟才像是這裡的主人,而王堯跟她成了客人。
“攝政王怎麼來了?
”燕冰清捧着茶水暖手,坐在軟椅上,尴尬地問。
他總不是過來跟王堯告狀,說她調戲他的吧?
想到這裡,她的太陽穴就突突地疼。
王堯責怪地瞥了她一眼,恭敬道:“攝政王太客氣了,竟然親自上門跟我緻歉。
攝政王說都是今日留你用膳,才讓你娘身側無人照看,以緻墜水的。
”
提到王思琪落水,他黯然神傷。
“此事與攝政王無關,是燕長河一家龌龊。
”燕冰清凝眉,不遮不掩地說出來。
王堯大驚失色,連忙咳了咳,示意燕冰清暫時莫要将醜事外揚。
“咳咳咳……”
“說起來,并非攝政王緻歉,我們冰清才該登門道歉。
”王堯拱手。
“冰清,你快向攝政王賠禮。
我都聽說了,你跟太子退婚當日,你居然出言亵渎攝政王,妄想嫁給攝政王。
攝政王看你年紀小,又落水被吓昏了頭才不與你計較。
你可不能沒規矩。
”
王堯雖在責怪,可話裡話外都在保自己的外孫女,任誰都聽得出來這赤裸裸的偏袒。
燕冰清不自在地撓了撓耳邊瘙癢的皮膚,心裡頓感尴尬,她可不止那一日亵渎墨滄溟了。
調戲墨滄溟早就成了家常便飯。
“呃……”
墨滄溟眼中跳動着複雜的光,“無妨。
”
王堯眼睛瞪大了一圈,詫異的妄想墨滄溟,完全沒想到陰鸷清冷的攝政王會這樣輕飄飄地把事情揭過去。
這着實不合常理,他想不通。
“燕長河之妹推令千金落水、燕家舉家上下偷盜兩案,玄鐵門受理了。
日後若有需要說一聲即可。
”墨滄溟瞥着燭離。
燭離将一本卷宗雙手奉上。
王堯接過卷宗,心裡大受震撼,此等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但根本達不到玄鐵門收案的程度。
可攝政王卻慷慨地伸出援手。
他站起身,朝着墨滄溟的方向鞠躬,“多謝攝政王相助!
”
“……”燭離推着輪椅離開。
輪椅扭轉過去的一瞬間,墨滄溟的眼神盡量不經意從燕冰清的臉上掠過。
出了相府大門,墨滄溟的右手卻攥成拳,在心口的位置狠狠捶了兩下。
“主子,您可是身子不适?
”燭離緊張地問。
“無事。
”墨滄溟的語氣陰恻恻的。
有些事情失控了,比如說他的心髒,一看見燕冰清就亂跳個沒完。
相府大廳内。
王堯張望着攝政王府的儀仗,待人徹底走幹淨,他才正色地看向燕冰清,“冰清,方才我一直想問不敢問,為何攝政王要留你用膳?
你跟攝政王何時這麼熟了?
為何攝政王這麼幫着我們?
”
燕冰清沒有隐瞞,她解釋道:“我落水後,不僅通了玄門之術,還會了醫術。
我答應給攝政王治腿,所以攝政王才如此幫襯我們。
”
“可就算是為了治腿,對待一個大夫也不必如此的。
莫非……”王堯捋捋胡子,沉重的表情愈發變得輕松。
王堯望着她,眼神稍帶喜悅跟欣慰。
這眼神跟攝政王的老管家、嬷嬷如出一轍,燕冰清知道越開口解釋就越顯得欲蓋彌彰。
她岔開話頭,“外祖父,我來找您正是為了娘親的事情。
我想要給燕家點顔色看看,您能不能親自接娘回相府?
”
“你娘是我的女兒,你就算不來,我也會去的!
燕家好大的膽子,欺負人欺負到我女兒頭上了。
”說着,王堯的老眼泛着紅。
劉紅玉闆着臉,怒氣騰騰地從偏廳走了出來,她的眼睛都哭腫了,罵道:“我也去!
除了我們冰清,燕家都不是人!
”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燕冰清催促。
“接回來就沒了?
憑什麼?
我們思琪受這麼大的罪,他們什麼事都沒有!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怕他們呢。
他們該死!
”劉紅玉怒不可遏,說着說着淚流滿面。
王堯拍着她的背,輕聲道:“唉,你怎麼又哭了?
這事聽冰清安排,孩子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一點都沉不住氣。
”
燕冰清摟抱着劉紅玉,她安慰道:“外祖母,燕家人是不會好過的,玄鐵門已經在抓人了。
但娘親想要和離,我們得徐徐圖之。
把燕家人弄死很容易,但他們死了,燕長河就算為了報複也不會和離了。
”
“聽聽,孩子說得在理。
”王堯一邊給劉紅玉擦眼淚,寵溺地數落着。
“我聽冰清的就是。
”劉紅玉隻好先忍下脾氣。
當日,丞相王堯親自接王思琪回相府的事便滿城皆知。
全京城的人都在說,燕長河一家子不識好歹,娶了丞相千金不珍惜,還推人下水,簡直該死。
而周雪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裡坐立難安。
她派了好多人前去追趕路途中的燕長河,希望他立刻回來處理麻煩。
她失魂落魄地嘀咕着:“王思琪可以吊死、病死、撞死,可偏生不能被燕家人害死啊。
這群土包子,怎麼淨惹事?
”
而玄鐵門的陰冷潮濕的監牢裡,燕家一家子十幾個人被關在逼仄窄小的牢房中。
十幾個人光是轉身都會摩肩接踵,更何況吃喝拉撒都在裡面,沒過一天裡面就惡臭無比。
“你們放我出去!
我兒子可是大将軍!
你們敢關我們,等我兒子回來了,扒了你們的皮。
”張鳳三角眼一挑,指着外面的侍衛惡狠狠地罵。
牢外的侍衛嗤笑,“你兒子現在隻是五品官,想扒誰的皮?
”
“你放屁!
我兒子怎麼成了五品官?
他不是二品嗎?
”張鳳的手比了個二,久久不能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燕強力罵道:“都是他娘的燕冰清害的!
她居然真敢報官,她不怕以後嫁不出去?
”
“你放心,燕姑娘絕對嫁得出去。
”幾個侍衛七嘴八舌地幫忙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