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煜回主卧沖了個澡,換上一套閑适的家居服走到西圖瀾娅餐廳。
老老實實坐在西圖瀾娅餐廳的周喜彌衣服都沒換,頭發随意披在肩頭,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可憐。
她剛剛隻來得及趁蔣煜沖澡的時間洗了把臉,把混沌的頭腦沖清醒不少,其餘的什麼都沒敢做。
原因沒有别的。
她就是害怕蔣煜比她提前出來,見她沒有聽他的話坐在西圖瀾娅餐廳生氣,又要沖着她發瘋。
她現在生病了,沒有多餘精力惹事,也沒有多餘精力擺平惹出來的事。
能過得舒服點就不要想着給自己找茬了。
蔣煜出來看到她,面色有過一瞬間不自然。
不過很快就轉變正常,邁着步子坐到她對面,等着菜上桌。
從他坐下來的那一刻,周喜彌的頭便不自覺地垂得越來越低,仿佛在極力降低自己在他面前的存在感。
又或者說……
她是在無時無刻地害怕他。
蔣煜盯着光潔的桌面,屈起來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大理石桌面。
每敲一下,對面的周喜彌呼吸便加重一分。
外頭的天徹底黑了。
陽台邊嘩啦啦滾動的葉片群翩跹飛舞,天亮時可以當一個大衆景色看上一會。
可在此時此刻,被昏沉夜風吹動,躲在陽台影影綽綽的樹影像數不清向他索命的鬼影。
看着很倒胃口。
他們鬧了這麼久,做好的菜早就涼了個遍。
薛阿姨見蔣煜來了,馬不停蹄地挨個上菜。
等她端上最後一道熱好的菜,剛坐下沒多久的蔣煜卻又突然起身離開,進了主卧沒再出來。
周喜彌被他撤開的椅子聲吓了一大跳。
她像抓着一個救命稻草似的摳住椅子扶手,提心吊膽地偷偷目送他上樓回房。
伴随一聲利落的關門聲,西圖瀾娅餐廳的氣氛漸漸回蕩下來。
周喜彌手指緩緩松開,望着一盞盞暗淡下來的樓梯間的感應燈發呆。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是又被她無意間惹生氣了,還是單純看不慣她。
可無論蔣煜是因為什麼,都跟她挨不上邊。
她可是乖乖聽他話了,什麼逾矩的事都沒做。
怎麼怪都怪不到她身上。
經過這麼跌宕起伏的一天,周喜彌胃口不怎麼樣,随便扒了兩口飯便上樓躲着蔣煜休息了。
薛阿姨正在收拾廚房,消失一陣子的蔣煜出現在樓梯間。
他踩着無聲的步伐到了西圖瀾娅餐廳,坐在周喜彌的位置上,沉吟一會突然出聲問。
“她今天是生病了?
”
薛阿姨手裡的碗差點被吓飛,她捂着心髒,戰兢兢轉身,畢恭畢敬地回答他。
“是的,蔣先生。
今天周小姐有點咳嗽,臉色也有點差,我還以為是周小姐心情不好,沒想到是生病了。
”
心情不好和生病的臉色會分不清嗎?
蔣煜擡起陰郁的眸子,看向她的眼神帶着絲絲寒光。
如果不是被她的話誤導,他會做出後續這一系列事嗎?
“對不起啊蔣先生,我今天搞錯情況,我還亂說話,搞得……搞得你們……”薛阿姨明顯知道今天的事自己脫不了幹系,趕緊朝他道歉。
蔣煜現在聽不得對不起這三個字。
他一聽到就會想起今天傍晚他對周喜彌差點做出的畜生事。
人家病成那樣,他欺負人家就算了,還想霸王硬上弓折騰她。
如果不是他發現得及時。
估計事是成了,人是要沒了。
但他也沒有資格怪這個年紀大的保姆。
因為他也沒分清。
甚至嘴都親上了還沒分清。
蔣煜擺擺手打斷她源源不斷的開脫話,掏出手機,一臉嚴肅地翻動通訊錄。
他的目光在家庭醫生的号碼上徘徊很久,大拇指反反複複路過幾次,都沒能按下去。
一個小感冒應該死不了人吧?
蔣煜猶豫很久,最後下定決心收起手機。
一個小感冒,至于他費神費力地給人家找個醫生嗎?
周喜彌就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他對她再好,在她眼裡隻會被惡意曲解。
沖她發完脾氣又給她找醫生,說不定她還會在私底下認為他有神經病。
既然如此,那就不找了。
蔣煜一錘定音,起身離開。
薛阿姨見他離開,松了一口氣繼續收拾廚房。
蔣煜見不得髒,聞不得油膩氣,可廚房偏偏設計成開放式,吃的菜又要求要有煙火氣,弄得她每天要花兩三個小時收拾客西圖瀾娅餐廳。
說句實在話。
蔣煜是她職業生涯裡遇到過最難伺候的人。
但奈何人家錢多。
苦點就苦點吧,起碼工資卡上好看。
“我交代你一件事。
”
蔣煜不知何時去而複返,正在心裡吐槽他的薛阿姨心虛地差點給他跪下。
蔣煜站在餐桌旁,沒注意到她這些小動作,他身形随意,嗓音冷冽道。
“明天會有個醫生過來,你看着周喜彌看病。
”
話音剛落,他轉身就走,也沒管她有沒有聽清和記住。
“……好的,蔣先生。
”
薛阿姨沖着空無一人的西圖瀾娅餐廳回應。
周喜彌真的被蔣煜吓怕了。
她借着生病的由頭,天天躲在客卧裡不出來。
客卧有衛生間,一日三餐有薛阿姨送過來,周喜彌額外囑咐薛阿姨調開他們吃飯時間,說自己可以晚點吃,盡量不要跟蔣煜的吃飯時間撞上。
主卧在走廊深處和客卧隻隔了一間書房,如果蔣煜要下樓吃飯,勢必會路過她房間。
時間如果不調開,他們很容易撞上。
可蔣煜現在正在一個看她就煩的階段,要是撞上了,她不知道會面臨什麼事。
總之就是能避就避。
既然他看她煩,那她就躲遠點。
這下總不會出錯吧。
快到午飯點,客卧門被敲響了。
周喜彌聽到後不滿地蹙起眉頭。
天雀别墅的話事人是蔣煜,蔣煜的命令他們都會聽,而她的則是能怎麼敷衍就怎麼敷衍。
比如薛阿姨。
她說過很多次要避開蔣煜的吃飯時間,薛阿姨每次都點頭說好,可每次都以不小心忘記了為由打發她。
周喜彌覺得無語,又沒有辦法。
因為蔣煜确實才是這棟别墅的主人,她隻是一個過客,不看重她也是應該的。
畢竟沒人想增加工作量,不是嗎?
她能做出反擊是拿飯的時候冷着一張臉。
再多她就不敢了。
因為她怕飯菜被吐口水。
今天她照樣鼓着一張臉去開門,拉開門看到來人的刹那,她臉色驟變,下意識想把門合上。
同樣冷着一張臉的蔣煜,伸出兩根指頭勾住了門把手,對她莫名陰陽怪氣道。
“天天把自己關在客卧,你是想挖地道逃走呢,還是想跳窗逃走?
”
蔣煜一開口,就沒有過好聽話。
周喜彌故意清了清嗓子,甕聲甕氣回答他。
“我生病了,怕傳染給你。
”
“一個小感冒,三天足夠好你八百個來回了。
”
蔣煜看了眼她的臉色,重重敲了兩下門闆,冷聲道。
“下來,一起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