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微微蹙眉,怕小姑娘受了欺負,聽到她不但沒受委屈還讓崔氏丢了個大臉,又覺得好笑,仔細聽去。
“還有人說四姑娘被那傅氏女打得不成人樣,今兒來筵席都是戴着面紗的,那傅氏女竟然這麼強悍呐,連崔氏的嫡女也敢打?
”
“她長得那麼好看,沒想到卻是個母夜叉。
”
“這麼好看的母夜叉,讓我娶回去,我也願意!
”
“噓,你們沒看見她那醜夫也在這座上麼,小聲點兒。
”
說完,幾個人的議論聲越來越低。
燕珩面無表情的向莫雨招了招手。
莫雨彎着身子靠過來,“公子有何吩咐?
”
燕珩冷眼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安貴妃,“今日王府後院的事兒你去打探打探。
”
莫雨微微颔首,起身出去,沒過多久,沉着臉回來,“公子,是有那麼一回事兒,不過之後崔依依與程令儀一起去見了安王,幾人在書房密談了一會兒,各自分開,安王府戒備森嚴,屬下的人也打探不到幾人說了什麼……”
燕珩眉心微攏,側過眸子,往女子筵席上看去。
他那沒心沒肺的小姑娘正與黃暮秋在一處吃得歡快,兩個人也不管席上其他貴女夫人,隻吃自己的,瓷白的小臉,清麗的五官,吃起東西時鼓囊的雙頰,像極了一隻小白兔,尤為可愛。
他無奈的笑了笑,對莫雨道,“你仔細盯着安王,有事快速來禀。
”
莫雨視線落在安王那耐人尋味的臉上,臉色微沉,“是!
”
……
傅嘉魚是頭一回吃蟹釀橙,一口下肚,甜滋滋的,特别爽口。
再配合上大堂中央别家貴女們的表演,更是美味無比。
那些女子都是為了争奪安王府的青睐才來的,如今鉚足了勁兒在安貴妃面前展示才華,又是彈琴又是跳舞又是唱歌,還算賞心悅目。
她難得空閑下來看熱鬧,自是不肯放過每個細節。
聽說,安貴妃在内堂看了一下午的女子畫像,從中挑選了十個身世不錯,樣貌出挑的姑娘,現下,在堂上表現的,都是那些女子中的。
至于崔依依,大概因她被她打得臉頰紅腫,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戴着個面紗在堂中彈琴。
她啊……長相一般也就罷了,技藝也真是沒有半點兒吸引人的地方。
就連安貴妃都忍不住想翻白眼,由此可見,崔依依這種人,也就是投了個好胎,攤上了崔氏這麼好的高門大戶。
“崔家老五比她好多了。
”黃暮秋低聲道,“昭昭知道崔老五麼,閨名崔馥,是個聰明又懂得隐忍的姑娘,我娘還讓我多跟她學學處世之道呢,隻可惜,我哪學得會那些彎彎繞繞的,誰欺負我,我就殺殺殺,打得她們落花流水!
”
傅嘉魚想起有人說先前本該是崔家五姑娘來給安王祝壽一事,後來那五姑娘卻突然得了急病,臉上生瘡來不了,崔老太君才換了崔依依前來。
她仔細一想,才明白崔馥的良苦用心,眼尾微挑,“難怪,那五姑娘才是個聰明的。
”
黃暮秋好奇,“是吧,昭昭知道她?
”
“我……對她也不太了解,隻是上回去崔家祝壽,遠遠見過一回。
”
傅嘉魚隻是想起話本裡是提過一嘴,崔馥低嫁給了一個家道中落的讀書人,為家族不恥,經常被身為安王側妃的崔依依奚落欺負。
沒想到後來,那書生反倒平步青雲,成了三品大員。
而崔依依跟着安王,被廢太子一黨清算,成了階下囚。
她想也沒想的笑了一聲,好巧不巧的,對上了崔依依回來時帶笑的目光。
那眼神有些奇怪,看得人心裡直發毛。
傅嘉魚心神一緊,也不知自己突然是怎麼了,心底像是被人點燃了一抹火苗,有點兒燥燥的發熱。
她長長的呼出一口熱氣,以為是蟹釀橙吃多了,忙端起放在手邊的水杯,急急的喝了一口熱茶。
沒想到那茶水一入喉,火氣更大,連着她的臉頰耳根子一并都燒了起來。
她是經曆過春、藥的人,當即便察覺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伸手想去拉黃暮秋,“秋秋……”
然而她才一轉頭,卻發現黃暮秋早就被安王府的丫鬟拉了起來,不知說了什麼,黃暮秋臉色一慌,便匆忙往席外走去。
傅嘉魚登時慌了,手腳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喉嚨裡好似被人塞了一團棉花,怎麼也出不了聲。
丫鬟們不能近前伺候,月落姐姐分明就在她身後十步遠的地方,可她卻根本沒有力氣開口喚她過來!
“傅娘子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
這道聲音響起時,傅嘉魚便發現自己根本看不見月落的身影。
她心急如焚,正着急,腦子裡思緒亂飛,沒一會兒便感覺神志微微渙散,而此時此刻,身邊曲身過來一個青衣丫鬟,笑語盈盈的靠在她身側,伸出手,故意恭恭敬敬的扶着她,“傅娘子想必是不小心醉了,不如奴婢扶娘子去芙蓉閣休息一會兒吧,等此間表演結束了,娘子再出來宴飲不遲。
”
傅嘉魚咬唇,喉嚨裡癢得厲害,連帶着心底一片酥麻,“唔……”
那丫鬟笑道,“傅娘子說什麼?
”
傅嘉魚眼神慌亂,死死瞪着她,那丫鬟隻當沒看見,一個用力,便将她從椅子上扶了起來,低聲笑道,“還是去芙蓉閣罷,有大造化等着傅娘子呢。
”
傅嘉魚擡了擡手,想将她的手推開,可實在沒力氣,反倒讓那丫頭攥住了她的手腕兒掙脫不得。
她心裡又跟在烈火裡炙烤一般,難受得要命。
那丫鬟也不管她說什麼,t将她扶起來後便往後走。
席間這麼多人,注意力皆在表演上,她的離開隻是其中一個小插曲,很快,她四周便安靜下來。
“人呢?
”
“出去吩咐一聲,莫叫不相幹的人随意靠近此處,若走漏了風聲,小心你們的皮。
”
影影綽綽間,傅嘉魚聽見那丫鬟嚴肅的聲音。
她視線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前路,隻覺得天色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明明很冷的天氣,她卻熱得要死,身上的衣裙鬥篷都像要燃燒起來一般,讓她心中無比焦灼難受。
“你們幾個過來,好好将傅娘子送到芙蓉閣。
”
“是,柔姐姐!
”
傅嘉魚使勁兒晃了晃腦袋,心中微顫,迷茫間隻見兩個身強力壯的丫鬟走過來,架住了她的身子,便将她推進一處幽靜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