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澤寶知道慕無涯今早要來上學,一想到自己馬上就有伴讀了,激動得大半宿沒睡覺。
結果可倒好。
一來蒙學,就瞧見了離公府家的那個離胥,霸淩新生。
太可惡了!
“下來把你。
”
晏澤的武功,可是攝政王親自教了一年多的,而離家世世代代都是做文官的,也就這一代的靖羽公世子離淵,才靠着關系弄了個金吾衛大将軍的官職,所以離胥武力值上,是遠不如澤寶的。
澤寶的手,似鷹爪一般,從下面死死扣緊了離胥的右腿。
非常強勢地把人給扯了下來。
“給無涯道歉!
你敢砸他?
還敢騎他身上?
找死!
”
澤寶直接跨坐在了離胥的身上,左勾拳,右勾拳。
砰砰砰
無敵小拳拳伺候。
不一會兒,離胥就被打哭了,右邊眼睛成了熊貓眼,嗚嗚嗚地求饒。
“别打了,我要告訴我爹……嗚啊!
”
“告啊!
你盡管去告!
無能!
”
晏澤是殺氣騰騰,又一記熊貓眼錘到了左邊,很好,左右對稱了,舒服。
慕無涯第一次見t這場面,吓懵了。
他本就瘦小些,被澤寶護在身後,就像親哥哥護着親弟弟。
蒙學部小孩子打架,本就是家常便飯,畢竟都是一些貓嫌狗嫌的五至十歲的小子,一個女娃娃都沒,湊到一起那不得上天。
而且這群孩子之中,誕生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誰打架輸了,扭頭告訴家長,讓長輩插手介入晚輩的恩怨,那是十分丢人的事情!
是軟弱無能的表現!
“澤寶,會不會出事?
”
慕無涯有些發憷,拉住了澤寶的袖子,“老師來了,會不會處罰你?
”
“怕什麼,無非是多抄十遍書。
”
晏澤一看就是慣犯了,“再糟糕點,就是被罰白菜蘿蔔蹲。
”
不過,有了慕無涯的提醒,他也知道,該住手了。
再打下去,給打殘廢了,那就不是蒙學部小學雞之間的内部問題了。
慕聽雪弄完了入學手續,剛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澤寶、涯寶,還有一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穿着錦衣華服的小公子,三人被罰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紮馬步。
澤寶頭上頂着個大白菜,涯寶腦袋上頂着個白蘿蔔,豬頭小公子頂着紫茄子。
而那位國子監祭酒伍大人,一臉嚴肅,手持教鞭:“白菜蹲。
”
澤寶蹲了下去。
馬步紮的更深了,漂亮的額頭上,沁出了熱汗。
“茄子蹲。
”
離胥委委屈屈地蹲下來,但因為下盤不穩,沒墩住,腦袋上的紫茄子滑落下來,糟了先生訓斥。
慕聽雪笑眯眯:“古代的小孩子,真有活力啊。
我家涯寶真棒,第一天就融入集體了。
”
*。
*。
*
慕聽雪并不是那種大驚小怪的家長。
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古時候有古時候的規矩,既然上學了,就要遵守校規。
違背規則,就要接受先生的懲罰,打手闆蹲馬步該受着就受着。
她沒多做停留,準備離開。
離開蒙學部,路過國學部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素塵郡夫人?
是你麼?
”
是個陽光開朗大男孩的聲音。
慕聽雪一轉頭,意外地看到了秦小侯爺,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國學部内部走。
秦昭意,是秦侯的獨子。
幾天前還腿部重傷化膿潰爛要截肢,高燒不止,這會兒已經神清氣爽,不需要人攙扶,都能自己跑來讀書上課了。
“恢複得不錯。
”
慕聽雪的目光,落在秦小侯爺的傷腿上,感到很欣慰。
“多虧了夫人您神醫妙手。
”
秦小侯爺看慕聽雪的眼神,充滿了感激,“您給我治療的當天晚上,高熱就退了,度過了危險期。
這兩日已經能下床了,我閑不住,就來國子監了。
”
他雖然在鎮北軍中,擔任都尉,但國子監這邊規定了,二十歲才能畢業,該上課還是得來。
慕聽雪點頭,心中感歎十七八的少年郎就是身體好,這素質,恢複力過于強悍,不愧是軍隊裡訓練出來的。
她的手摸入袖子裡,從玉瓶小空間裡,取出一盒抗生素,遞了過去:“不能掉以輕心,這藥你每日三粒,按時吃,防止傷口再度感染。
”
秦小侯爺趕忙從荷包裡,摸出了一張銀票:“上次也忘了給您診金,我和我娘一直惦記着這事兒,心裡過意不去。
”
這藥片雖奇怪,但效果太好了。
再也不長膿了。
軍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因為傷口化膿而死,他能撿回條腿、又撿回條命,真是太幸運了。
慕聽雪看了下數額,四千兩!
“這也太多了。
”
一個莊戶人家,一年穿衣吃飯也不過五兩銀子,而秦昭意的父親,工部尚書秦侯,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八百兩銀子。
一揮手就給了自己四千兩,相當于他爹五年的俸祿不吃不喝。
可見秦小侯爺素日裡也大手大腳慣了,秦家沒少貪。
不愧是晏氏外戚的姻親,很刑。
“我還嫌少了呢。
”秦昭意正色道,“本小侯爺的一條腿,以及下半輩子的人生,可不止四千兩這個數!
”
慕聽雪見狀,也不再推脫。
秦小侯爺跟慕聽雪聊了一會兒,知道她是來送兒子去蒙學部的,立刻激動了起來。
“原來夫人您就是您做了那句勸學詩啊!
夫人文采斐然,才名已經在國子監的監生中傳遍了。
”
秦昭意是個學渣。
作詩寫文章非常差勁,每次考試都倒數。
他就是武功好,擅長帶兵。
偏科非常厲害。
“額,那不是我做的詩。
”慕聽雪額角劃過冷汗,一陣心虛,她已經解釋不知道多少遍了。
“您就别謙虛了!
”秦小侯爺跟他表弟晏澤一樣,也是完全不相信慕聽雪的否認,“有件事,可以麻煩您幫幫忙麼?
”
“什麼事,說說看。
”
“國學部的先生,邵司業,要調任滄州,出任滄州别駕,學生們今日要在煙雨樓為他送别。
”秦小侯爺撓了撓頭,陽光開朗大男孩苦惱不已,“上面要求我們這些監生,為邵司業做一首送行詩,可我這肚裡沒貨啊,憋了一晚上,也沒憋出一句好詩來。
”
司業,是國子監内,僅次于大祭酒的官職。
而滄州别駕,是滄州刺史的輔佐從官。
兩者雖然都是四品,但一個是京官,教教書的閑職,一個是遠在西北苦寒之地,這和貶谪也沒區别了。
慕聽雪陷入了沉思:“我想想。
”
秦小侯爺一臉憤憤不平:“邵司業也是倒黴,他今年三十多歲了,父親怎麼說也是個伯,他教書育人十多年,學富五車,也算是當代名儒了,竟然被發配到那種地方去。
”
慕聽雪薄唇微動:“千裡黃雲白日曛。
”
秦小侯爺一愣,随即贊歎道:“好詩,正應景了今日的天氣。
”
“北風吹雁雪紛紛。
”
秦小侯爺笑容擴大,狂喜不已:“北風,黃雲,大雪紛紛,一副略顯昏暗的送别景象,立刻就浮現在腦海中了,可謂是意境悠遠,不愧是大祭酒都認可的才女!
”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
秦小侯爺一整個傻掉了,拄着的拐杖,都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他恨不得能給慕聽雪跪下,獻上膝蓋。
這一句,堪稱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