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高跟鞋踩到實木木闆上,腳步聲輕微,落地沉穩,不急不慢。
對方是個女人。
而且不是普通人,是内門中人。
斐白露快速下定判斷,心中越發提防警惕。
那女人進屋後,徑直朝通道走下小鬥室。
經過自己時,斐白露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清香,腦袋眩暈了一瞬,又很快變得清明起來。
斐白露也終于看清楚來的人是誰。
白霧似的面紗擋住她了的半張臉,但不難看出那是一個長得極美的女人,肌膚吹彈可破,嬌媚清麗如同一株怒放的蓮。
看着嬌柔,可在這之下又有種蓮徑長刺的銳利,這股矛盾的氣質,令人難以忘懷。
令斐白露詫異的是,她頭頂沒有氣。
是人,頭頂就會有氣的存在,那是人氣運的表現。
頭頂的氣順,象征着一生順遂;頭頂的氣結成團,說明這是一道坎。
而隻有死人,頭頂的氣才會斷絕。
這個女人,是人嗎?
斐白露按捺下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額頭微微溢出薄汗,卻不敢擡手擦拭。
一葉頭頂的聖蓮像是有呼吸一般,暢快愉悅盡情舒展自己嬌嫩的花瓣,小小的蓮台t之中孕育着蓮籽。
隻是這蓮籽瘦瘦小小,遠不如林大師的飽滿。
“小是小了點,但在徹底消亡前能種下蓮籽,開出聖蓮,算你還有點用處。
”女人的聲音嬌軟溫柔,在狹小的鬥室内回蕩,激起斐白露身上的冷汗。
那蓮兒顯然死了,卻能憑借本能,在交頸時把人咬住種下蓮籽……
聖蓮開,得蓮籽,再種蓮籽,開聖蓮……如此循環往複,又會有多少玄師受到迫害?
而她們為什麼熱衷于結蓮籽?
這些蓮籽到底有什麼用處?
斐白露腦海裡倏然閃過兩句話。
——得蓮籽,擺脫五弊三缺,得永生。
——你做你的蓮花,我做你的藕根,給你提供生氣。
所謂擺脫五弊三缺、得永生,是否是指像蓮兒這樣把蓮籽種在别人身上,讓别人提供生氣?
如果蓮兒不是本來就死了,一葉說不定會成為她的另一條命!
怪不得這群人這麼熱衷于結蓮籽——給人種下蓮籽,就能讓他/她成為自己的另一條命;又或者犧牲他/她的命催生聖蓮,結出更多的蓮籽,再給更多的人種蓮籽……
一旦欲壑難填,被種子寄生者會主動變成種子施予者,一環扣一環,人人都成了其中的一環。
斐白露看到了一個天大的陰謀。
女人摘下一葉頭頂的聖蓮,蓮兒的身體肉眼可見開始腐爛,散發出沼澤淤泥地裡漚了許久臭味,從脖頸到臉龐,隐約浮現一個蓮花印。
——蓮花女。
斐白露呼吸緩了緩。
聖蓮在女人手中慢慢縮小,然後被她裝進一個玉葫蘆裡。
葫蘆内含乾坤,但想要裝進實物,與修真界的乾坤袋功能相似,打造這個葫蘆的人實力一定不容小觑。
斐白露目光閃爍,連忙移開視線,不敢直視,生怕這女人察覺到了什麼。
女人看都不看金絲楠木上緊緊相擁的兩人,轉身離開小鬥室内。
等了一會兒,沒有再聽到動靜,斐白露整個人松懈下來。
擦拭額上的汗,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斐白露正準備沿着通道爬出地下室,迎面而來一團冒着炙熱氣息的火。
被發現了?
斐白露心中一緊,側身躲過那團火,卻沒有貿然暴起,而是按兵不動,暗中觀察。
這才發現女人早已離開,卻留下了一團無風自燃的邪火。
十幾平米的房間燃燒着熊熊烈火,燒得劈裡啪啦響,火勢一路向下,誓要把一切燒個幹淨。
斐白露擰眉,一巴掌拍滅燒到自己衣服上的火苗,衣服上立馬被灼出一個洞。
可見不是一般的火。
必須趕緊出去。
斐白露指尖掐着避火符。
“笃笃——”被一葉踢到牆邊的羅盤不甘示弱發出響聲。
“看在你提醒我的份上,救你一次。
”斐白露折返回去,把它撿起,塞進衣服裡,快速離開。
好在一葉的房子是獨戶,大火不會牽連其他人的房子,斐白露好心報了個火警。
時間臨近淩晨兩點,夜色深深。
“那個蒙面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曆?
也是蓮花女?
”今天知道的信息太多,斐白露搓了搓臉,大腦亂糟糟的。
她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那個組織以肉身催生聖蓮,聖蓮結蓮籽,每一顆蓮籽的用處都透露着古怪。
她隻想好好報答原主人和養父母的恩情,再順便完成對溫時年的承諾,不想介入太多是是非非。
但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人人都被種蓮籽,人人都是蓮花女,她還能獨善其身嗎?
斐白露歎氣,暫且把這些東西壓在心底,踏着月光,回到半山别墅。
溫時年作息健康,向來早睡早起活像老幹部,斐白露路上還想自己動靜要小點,不要打擾溫時年睡覺,回來卻發現别墅燈火明亮。
溫時年坐在客廳,膝上枕着毛毯,一身寬松的純黑睡衣一絲不苟扣到最上面,白日裡梳得整齊的頭發卻垂落到劍眉之上,多了幾分慵懶和散漫。
他一貫面容冷峻,渾身上下散發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氣息,強大精明,讓人難以靠近。
但此時他眉頭蹙起,眼底似有些煩躁和焦急,沒有往日的運籌帷幄的自信和從容不迫。
斐白露愣了愣,大腦像是被那場邪火燒沒了一樣,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你沒睡啊?
”
說完,立馬懊惱地閉嘴。
人就在眼前,當然沒有睡,她這問的是什麼問題!
斐白露趕忙又問道:“你怎麼沒睡?
是符篆失效,身體不舒服嗎?
”
溫時年雙腿被蠱蟲寄生,又死氣纏身,綜合種種,他經常夜不能寐。
全靠她繪制的安神符才能緩解幾分。
溫時年盯着斐白露瞧了一會兒,又在她衣服上被火舌灼穿的口子上看了幾圈,不知道在想什麼。
斐白露以為自己說中了,心中嘀咕她繪制的這批符篆這麼容易失效?
難道她實力倒退了?
還是溫時年的情況又變得更嚴重了?
不過還是要親自檢查一番。
斐白露走了過去,想給他把脈。
溫時年反握住她的手腕,“我沒事。
”
溫時年的手掌寬大溫熱,斐白露有些不自在,動了動沒抽出來,又不好态度強硬,索性問道:“那你怎麼沒睡?
”
溫時年才像回神一樣,松開她的手腕,聲音自持。
“等你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