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薄嚴城打開别墅的大門,浮灰被吹起,他眯了眯眼,屏住呼吸。
寬敞的大廳,前方是廚房,東側有個會客室,西北角還有個小門,通向後院。
他不記得這個地方,這些細節卻記得一清二楚……
溫晚栀看着薄嚴城沒在一樓多做停留,反而是腳步有些急促地順着樓梯向上。
“你做什麼?
”
木質的樓梯發出嘎吱的聲響,這地方很久沒人來了,她下意識擔心薄嚴城的安全。
然而男人卻像是充耳未聞,匆匆上樓,溫晚栀跟在後面,聽到薄嚴城低聲喃喃說着什麼。
“陳列室,在這上面。
”
溫晚栀心裡一顫。
原來他都記得。
即使腦海裡不記得,身體的本能也會指引着他。
溫晚栀小心地跟在薄嚴城身後,一邊在包裡尋找着陳列室大門的鑰匙。
可站在門口,她愣住了。
對啊,之前在這裡遇襲的時候,大門早就被那幫混混砸壞了。
面前這扇和周圍的破敗環境格格不入的嶄新大門,是怎麼回事。
薄嚴城站在門前沒動,他感覺有些畫面像潮水一般漸漸湧回腦海。
溫晚栀上前幾步,看着門上的密碼鎖犯了難。
這地方本來就遺棄很久了,就算有人翻進來也不奇怪。
可不應該隻在這裡裝上自己的門鎖,這間别墅本身比這間陳列室值錢的多。
就在溫晚栀想着打電話找開鎖公司的時候,薄嚴城伸手攔住了她,聲音低沉,有些缥缈。
“我試試。
”
溫晚栀挑挑眉,收起手機,有些錯愕地看着男人向密碼鎖伸出手。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
難道這一切,都是失憶前的薄嚴城做的?
這一瞬間,溫晚栀有些害怕看到門後的場景了。
薄嚴城蹙着眉,輸了一串數字。
滴——
密碼報錯,門沒有打開。
溫晚栀心往下沉了沉。
薄嚴城收回手,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
他在思考。
薄嚴城手指有些猶豫,按下了一串日期。
溫晚栀神色一驚。
那是,她葬禮的日子!
滴——
密碼正确,門鎖依次打開,屋裡拉着遮光窗簾,看不清陳設。
薄嚴城腳步有些猶豫,沒有第一時間走進去。
剛才他輸入的那串數字,是個日期。
那隻是他直覺告訴他,就是這個密碼。
他側過臉,看到身側一臉震驚的女人,皺了皺眉。
“你知道,這串日期是什麼意思?
”
溫晚栀看向薄嚴城墨黑色深不見底的眼,開口聲音有些顫抖。
“我當然知道。
那是……我葬禮的日子。
”
即使隻是說出這句話,她心裡都痛得發緊。
溫晚栀沒想到,光是回憶起那段日子,就能讓她這麼難受。
薄嚴城身子一頓,眼底閃過錯愕:“葬禮?
怎麼回事。
”
溫晚栀明明好端端站在這。
傷疤,葬禮,他們之間到底經曆了什麼樣的過去……
還沒等他追問,溫晚栀就徑自走進了漆黑的陳列室,聲音有些涼薄。
“薄總,之前你問過我,我們為什麼會離婚……”
她腳步輕盈地摸到了窗簾的位置。
“……還有葬禮是怎麼回事,這些事,都說來話長。
”
溫晚栀掩住鼻子,唰地拉開了窗簾,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久違的屋子,灰塵都在空氣裡起舞。
她轉過身,卻被屋内的景象驚得噤了聲,輕輕吸了口涼氣。
這裡怎麼會有人生活的痕迹?
陽光照進了屋子,才發現這間陳列室的一角,放置着一個簡單的地鋪。
溫晚栀湊近看了看枕頭的壓痕,那人似乎在這裡度過了好多夜晚。
溫晚栀想起薄嚴城輸入密碼開了門,震驚擡頭,對上了薄嚴城同樣驚愕的眼神。
他的頭微微跳痛着,處理着湧進來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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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角那堆報廢的禮服上,還有暗紅色的痕迹。
那是皿。
牆上溫晚栀的照片被取了下來,平放在那個簡單地鋪的旁邊。
那上面的溫晚栀,年輕,神采飛揚,穿着簡單,拿着咖啡杯。
薄嚴城似乎看到,照片裡的人動了起來。
“晚栀,靠在那邊别動,看鏡頭。
”
“嚴城,你在拍照啊?
早知道我好好化妝。
”
薄嚴城盯着照片,失神地低語,那句話,和記憶裡的自己重疊了起來。
“這樣,就很好看。
”
溫晚栀眼眶瞬間發熱,強忍着不落下淚來。
那是拍下這張照片的時候,薄嚴城說的話。
他,記起來了。
溫晚栀顫抖着嘴唇,聲音細弱,卻在寂靜的屋子裡讓人振聾發聩。
“這些,是你……?
”
薄嚴城眼裡還帶着幾分疑惑,但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住在這裡的人,是他。
溫晚栀垂眸,咽下喉嚨裡的哽咽。
她的葬禮過後,薄嚴城是怎麼在這裡度過無數個長夜的。
她難以想象那種失去的痛苦。
她當時已經被逼到絕路,孤注一擲,隻想逃離京城,逃離帶給她無數傷害和痛苦的男人。
但她未曾想過,那之後的薄嚴城,會怎麼樣。
溫晚栀擡眼看向薄嚴城,眼裡交織着心疼,不解,和隐忍的質問。
薄嚴城,你不是早就不愛我了?
薄嚴城慢慢踱步,仔細看着房間的每一角。
溫晚栀眼看着他走向那堆帶着皿迹的禮服,站住沒動。
她隻是想着碰碰運氣,帶他到這裡看看,看能否想起什麼。
卻沒想到在這裡看到這樣的一幕。
薄嚴城蹲下身,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撫摸着那些棕黑色的痕迹。
他回過頭,對上溫晚栀的眼,眼神裡帶着确信,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戾。
“這是你的皿,是嗎?
”
溫晚栀有些局促地摸了摸手臂上的疤痕。
“沒錯,我在這裡遇到了襲擊。
當時還是……”
薄嚴城順着話接了下去:“……還是我,把你從這裡抱了出去。
”
他記起來了。
接到了溫晚栀奄奄一息的電話,他從薄氏匆匆趕來,救走了皿流不止的她。
溫晚栀咽了咽幹澀的喉嚨,點了點頭。
她沒想到,薄嚴城會記起來這麼多。
也許這些關于她的記憶,他根本就沒有遺忘。
隻是藏在腦海的角落裡,隻要輕輕一翻,就會傾湧而出。
薄嚴城站起身來,湊近溫晚栀,兩人之間的距離急速拉近,溫晚栀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一瞬間覺得空間逼仄。
“溫晚栀,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
如果當時的她,真的是自己的妻子,怎麼可能在他眼皮底下遇到這樣的事情?
溫晚栀垂眸不看他,心裡打鼓。
要怎麼和薄嚴城解釋?
她還沒打算眼下就戳穿向依然做過的那些事。
至少,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