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陵王府裡,燈火通明。
掃視跪在地上的幾人,沈南煙默默别過頭去,看向慕容澈的眼裡滿是歉意。
若是叫皇上知道,雲麾将軍程義康、新上任的左相龐泊簡、刑部尚書陸南書、戶部尚書袁康年、通政使裴書凱以及國子監祭酒方玉衡,大半夜的齊聚在陵王府裡,還指不定怎麼猜測揣度他呢!
“來人!
”慕容澈冷聲下令,“給幾位大人賜坐!
”
“是。
”
“王妃若是不……”沒等方玉衡将話說完,一旁的袁康年直接怼了他一胳膊肘。
二人側頭對視,袁康年使勁兒瞪他,不要道德綁架陵王妃,她可不吃你那一套。
待幾人落座,沈南煙瞥了眼天色,沉聲道,“長話短說,本妃隻給你們半個時辰。
”
聞言,程義康迅速上前,雙手奉上名單,“啟禀陵王殿下,啟禀陵王妃,九玄天師今夜面聖,說是三日後要再舉行法事,這是祭天的名單,還請王爺王妃過目。
”
祭天之事,沈南煙也是今日回來時才知道的。
隻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冒充她的人居然如此殘忍,這才過了幾日,又要濫殺無辜?
垂眸去看那份十分t詳細的名單,沈南煙委實有些震驚,那個冒牌貨竟變本加厲,列出九九八十一人?
并且其中不乏朝中官員的親眷?
怪不得這些大臣們,甯可冒着被皇上猜忌的風險,也要深夜來訪。
看着眼前誠惶誠恐,不知所措的幾個朝廷大員,想想宮中形勢……
沈南煙起身走到慕容澈身側,湊到他耳旁,擡手擋在嘴邊,“我才是九玄天師!
那個男人是假冒的!
”
聞言,慕容澈忽地轉頭,沈南煙的唇堪堪擦過他的鼻尖,四目相對,各自神色微恙。
藏起眸中異色,慕容澈一臉平靜地面向衆人,“本王之前因為腿傷,有幸見過九玄天師一面。
”
“他為人豁達,面善心慈,不像是能做出此等喪盡天良之事……”
“不如程将軍與本王說說那人的體态樣貌,看看與本王所見過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
聽得這話,程義康心中一凜,“回王爺,那人四十歲上下,身形勻稱,舉止得體,依末将觀察,他似是習武之人……”
“等一下!
”沈南煙沖門外道,“抱夏,給本妃拿些紙筆。
”
“是。
”
片刻後,沈南煙邊聽程義康描述,邊在紙上落筆,時不時地開口問他些細節……
“差不多了……”兩刻鐘後,沈南煙将畫好的素描遞給程義康,“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
程義康接過畫像的一瞬,下意識地擡眸看向沈南煙,臉上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對!
就是他!
”
慕容澈接過畫像一看,驚訝之色,躍然臉上,還有什麼是她不會的?
“他不是本王見過的九玄天師!
”慕容澈面無表情地道。
“會不會是同名?
”方玉衡一臉鄭重,“不然為何他做了法事後,太後竟真的轉危為安了?
”
朝中那些上了年紀的大臣們,很是相信這些方術,因為太後就是玄門中人,她的那些占蔔術數……大家可都是見識過的。
可沈南煙不信!
就算真有玄學秘術,可以測算推演一切,她不相信有誰能通過做法事替人續命!
不然曆史上為何記載的最長壽的老人,隻有一百六十歲?
“哼!
”戶部尚書袁康年冷哼一聲,且不說他本就無條件的信任沈南煙,他可是這些個大臣中,唯一知道沈南煙就是九玄天師的人!
“陵王殿下當初遍尋名醫,若是民間真的有兩個九玄天師,王爺豈會不知?
”
“要我說,那個九玄天師就是個冒名頂替的騙子!
”
方玉衡:“……”
“眼下既然有了他的畫像,是不是同名,一查便知!
”刑部尚書陸南書起身行禮,“王妃娘娘,不知這畫像可否借下官臨摹幾份?
”
“自是可以。
”沈南煙點頭,緊接着若有所思地道,“不管此人是不是真的九玄天師,他此番進宮,若是為了名和利……”
“就他如今這般作為,必定将朝中的大臣們得罪了大半……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
就是!
他也不怕哪天死于非命……
仔細回憶程義康說的每一句話,沈南煙突然道,“我怎麼覺得他像是在找什麼人?
”
“他就是在找人!
”慕容澈看着她,眸色深邃,“而且還是一個在皇宮裡生活過的,現今十九歲的女子!
”
“原來如此!
”袁康年恍然大悟,“他之所以弄了這樣一份名單,就是為了逼我們幫他一起找?
”
“……”
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現在一切都隻是猜測。
”左相龐泊簡微微皺眉,“皇上如今對他深信不疑,沒有足夠多,足夠有力的證據,咱們說服不了皇帝。
”
“哼!
”程義康騰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怎麼就那麼巧,他剛做完法事,太後的狀況就穩定了?
”
“此人計劃如此周密,行事滴水不漏,他在宮中定有内應,末将這就去查!
”
“……”
沈南煙沖他颔首。
刑部尚書陸南書也緊跟着起身,“陵王殿下,王妃娘娘,老臣這就回刑部,待查到此人的蛛絲馬迹,定第一時間向您二人彙報,告辭!
”
沈南煙:“來人!
送陸大人……”
“王爺,娘娘!
”袁康年起身行禮,“那個假冒者要找的人,既然是在宮中生活過的,又有詳細的年齡……”
“下官這就帶掌管戶籍的官員,一同去内務府,共同查找!
”
“……”
沈南煙沖他勾起唇角,二人心照不宣。
方玉衡最疼愛的小孫女兒也在名單之列,不管那人是不是精通玄門術數,動他心頭肉就是不行!
“皇上此舉,于情不合,于理不通,恐為天下人诟病!
在下這就聚集天下文人,辯一辯其中道理!
老夫告退!
”
沈南煙重重點頭,“老夫子果然深明大義!
來人,替夫子掌燈,将人安安全全的送回國子監……”
“是!
”
一直默不作聲的通政使裴書凱,咬牙道,“本官明日就是死谏,也要為家中女兒,以及所有無辜之人争上一争!
”
左相龐泊簡心說,若連家中親族都護不住,談何守護大晟百姓?
“死谏一事算老夫一個!
老夫這就去聯絡朝臣,明日共同勸谏……”
二人起身,躬身行禮,“陵王殿下,王妃娘娘,吾等告退!
”
“好!
”沈南煙勾唇淺笑,淡淡點頭,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二位大人慢走……”
這一晚上,沈南煙一直端坐,頻頻點頭,感覺頸椎病都快犯了。
待所有人退出正堂,慕容澈握着沈南煙的手腕,一把将人扯進了懷裡,“你到底都背着本王幹了些什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