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尉鶴引大開宗祠,尉氏九族之内,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嬰孩,竟無一人缺席。
尉鶴引不但叫來了二十幾名普通官員,方便當場拟定文書,落印執行,還叫來了刑部一衆官員,以及早已滲入到刑部的一批狼衛。
一切準備就緒,尉鶴引大義滅親,就連芝麻大點兒的錯處都堅決不肯放過……
在連續不斷的求饒聲,哀嚎聲,與咒罵聲中,隻一日時間,尉氏三百七十多口人,下獄的下獄,被逐的被逐,最後祠堂裡隻餘下了近二百人!
這還不算,尉氏子孫,凡在朝歌城為官之人,皆被外放到了不重要的郡縣,擔任一些虛職……
尉氏衆人,叫苦不疊,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最想仰仗的人,到最後非但沒能幫上自己一把,反倒被他害得沒了出頭之日!
沈南煙為此很是滿意,将刑部上呈的,核準尉玉林一房斬首的奏章,親自改成了除尉玉林外,其餘人等,全部下獄,不得外放。
為此,尉鶴引感激涕零,在長公主府門前跪了整整半日,險些廢了自己一雙腿……
朝堂上,以太宰宇文衡為首的一衆文臣,舌燦蓮花,咄咄逼人……愣是将北朔使臣們羞辱得無地自容。
以拓跋天德為首的一衆武官,單單往那兒一站,就懾得北朔使臣們寒毛直豎,心神發顫……
最後,理虧的北朔使臣們,不得不答應西夏的所有要求…
将包括北朔公主阿茹娜在内的半數使臣留在西夏,其餘人帶領一隊西夏官員前往北朔,商讨割城賠地之事。
沈南煙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就算最後西夏什麼都拿不到……
納蘭昭之事,不單是令北朔損失了一員大将,更是離間了北朔可汗與納蘭一族的關系。
而且他們還丢失了,可以調動北朔五十萬騎兵的兵符!
徹底弄僵了和兖國的關系……
此種情況下,北朔可汗怕是要在很長的歲月裡,都要在各國面前夾着尾巴做人了!
……
一連七日,長公主府閉門謝客,隻有源源不斷的奏章,才進得去公主府的大門。
晨起,拓跋天德與拓跋君赫一如既往地來到公主府門前,遞拜帖,耐心等候……
平日裡最多隻等上兩個時辰的父子倆,這一日卻等到了午時都不肯走。
躲在門後的沈南煙急得直跺腳,摟着流螢與雲夢的肩膀,壓低聲音道,“趁慕容澈還沒忙完……咱們趕緊去後門!
”
“主子……”流螢心裡直打鼓,“要不,叫上明淵一起?
”
“告訴明淵,不就等于告訴王爺了嗎?
”雲夢下意識地道。
“……”
沈南煙一行人貼着牆根兒離開後,門房見狼衛沖門口來了,急忙打開了大門。
“今日咱們出門的時間比平時晚,可别讓那些個大臣又找來了,大家動作都快點兒……”
“是!
”
秋綏正指揮押送奏折的隊伍出府,拓跋君赫急忙迎了上去,拱手道,“在下見過秋将軍,請問長公主還是不肯見我們嗎?
”
“是也不是……”秋綏掃了他父子二人一眼,意味深長地道,“這幾日,長公主她不是誰都沒見嗎……”
拓跋天德遠遠聽着,心中很是焦躁,緊皺着眉頭也迎了上去,他垂着頭沖秋綏匆忙抱了下拳,眼神有些閃躲。
“敢問秋小将軍,您覺得長公主如何才肯見本将一面?
”
秋綏搖頭,“主子的心思,哪是我們這些做下屬的能猜得到的?
”
“隻是……我家主子不是命拓跋将軍自省嗎?
”
他上下打量了拓跋天德一眼,“不過在下瞧着将軍步伐穩健,音色洪亮,也不像是受了罰的樣子……”
言盡于此,秋綏沖兩人拱了拱手,上車親自押送奏折,去往各個衙門。
彼時,沈南煙趁着慕容澈正在處理邊境的事,帶着十幾個護衛悄咪咪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
“主子,咱們去哪兒啊?
”流螢問。
幕籬下,沈南煙興緻極好,“不如我們去逛街吧?
來到西夏這麼久,咱們都沒有在朝歌城仔細逛過。
”
有些時日沒出門了,眼下趁她行動還算方便,總得親耳聽聽百姓的議論……
待一切都步入正軌,達成西夏先王遺願,她也好安心做些她想做的事情。
大批狼衛迅速隐入了人流中,流螢與雲夢一左一右地扶着沈南煙,三人漫步而走。
逛了一間又一間的店鋪,米糧店,首飾店,綢緞莊,藥堂……
沈南煙唇角不自覺地勾起,看來這朝歌城确實繁華,西夏也的确是富庶之地!
“快走,快走,聽說西市那邊真的來人免費發放種子了!
”
嗯?
沈南煙聽着熱鬧,擡腳剛要跟上去,便被左右兩個管家婆架着,去往一旁的茶樓,任她兩條腿騰空撲騰,也無濟于事!
流螢:“主子,逛鋪子可以,但您絕對不能往人堆兒裡湊,太危險了!
”
沈南煙:“本宮就在邊兒上看着,絕對不往裡走!
”
雲夢:“主子,您不是想聽熱鬧嗎,沒有比這茶樓更合适的地方了!
”
“……”
胳膊擰不過大腿,沈南煙輕歎一聲,隻好悻悻地坐到了角落裡。
“诶,你們說武安王是不是還惦記着那王位呢?
”
隔壁桌年齡相仿的幾個年輕人,抻脖子瞪眼兒地正在小聲說話……
“瞎說!
武安王擔心去年農戶們收成不好,好心搭棚發種子,和惦記王位有什麼關系?
”
“當然有關系了!
”
其中一個年輕人橫眉豎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達奚多隆有多大仇怨呢!
“哼!
以往怎麼不見他武安王發善心做好事呢?
”
“遠了不說,就說去年冬天,因着洪災,咱們西夏許多百姓都遭了難……大批流民湧入朝歌城時,怎麼不見他出面救濟呢?
”
“如今拓跋天德一回來,他就開始四處買種子,籌劃着給百姓發放……呵,他擺明了是在收買人心呢!
”
“就是!
誰不知道他與拓跋天德是兒女親家?
武安王與拓跋天德關系匪淺,這是見大将軍回來了,有幫手了,他又按捺不住了!
”
“……”